到三楼的时候，程歌的短信来了，“冉然，你真的很不会假装。”

冉然顿了几秒，停在了三楼的转角处，回了个标点符号“？”。

“谁都看得出你在强颜欢笑，红红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程歌的短信来得很快。

果然都看出来了，原来自己的难过这么明显，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那乔童也知道了？”

“嗯，张牙舞爪的你笑起来连眼睛满满都是笑意，可是，今天的你眼里没有笑意。”程歌靠在北三楼下，斜靠着路灯，他在犹豫是否要把冉然叫下来，可是，如果不叫，那自己站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真是鬼使神差，本来是在和景寻打电话，怕打扰宿舍同学看书，便走出来打电话，走着走着竟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挂了电话，却又不想回宿舍了。

站在楼下便想起了冉然，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冉然。也许林政轩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的只是他和乔童这两个局外人而已。局外人，想起这三个字的他心里莫名地酸涩起来，原来自己还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然后，他心里不舒服了，便想也不想地发短信过去，发了之后，才觉得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去管她。

“没事，就哭了一下。”他能想象地出来此刻的冉然必是笑得很漫不经心，那表情必是像那个哭的人不是她一般，他低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来回按，“你要下来么？”

“嗯？你在我们楼下？”把手机放进兜里的冉然准备上楼，程歌的短信来了，“嗯。”

冉然收回步子，看了看转角处贴着的大大的“3”字，然后，转身下楼。

程歌依旧是那个姿势，斜靠着路灯，低着头，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随意地拿着手机，军训结束的他晒黑了一些，却仍算不上很黑，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迎新那会他说“没事”是有资本的，哎，她那会被晒成了黑人，花了一整个学期才白回现在这个样子，羡慕嫉妒恨。

她走向程歌，笑着喊，“程歌。”

程歌抬头，见冉然站在自己面前，还是吃饭时那条裙子，不可否认，穿裙子的她显得格外地乖巧，好看。许是自己天生偏爱淑女安静的女生，就像景寻，安静斯文得不像话，只是，冉然却不是这种女生，她爱笑，可能不说话时还算安静，一说话便露出了本性，但他仍旧想亲近她。

被程歌打量地很别扭的冉然，喃喃地问，“很怪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程歌笑，摇头，“没，这样很好看，只是不大像你，很少见你穿裙子。”

冉然这才放松了，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必须是不像我的，我就只有这么一条裙子。”

程歌蓦地心里又堵得慌，原来只有一条裙子啊，可是，却刻意穿出来和林政轩去吃饭又或者是约会，她好像很重视他。他站直身体，把手机放进兜里，双手插兜，看着冉然，颇有种俯视冉然的感觉，她真是小巧，自己一米七八的个子，穿了高跟鞋的她却刚及自己下巴。

“走走吧。”程歌说道，然后迈步和冉然并排。

“好。”冉然点头，语气里有几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欢欣。

两个人沿着路走，天色黑了下来，路两旁的路灯也开了，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并肩走的两个人的影子交叠，仿佛拥抱。

冉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说些什么，平时自己废话连篇，怎么到他面前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程歌偏头，看着冉然，笑了出来，“你脚尖这么漂亮，值得你一直看？”

“嗯？”冉然愣愣地抬头，看着程歌，笑起来的他，整张脸的线条都变柔软了许多，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琥珀色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程歌止住了笑，静静地看着冉然，仰视他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无辜，表情也很无害，过了几秒，他说，“明天下午唱歌，在糖果KTV。”

冉然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慌忙低头，轻声回答，“哦。”突然又想起什么，迅速抬头，“几个人？”

“不多吧，三四个，不过，好像你都不认识。”程歌看向前方，有种不敢看她的眼睛的错觉，她的眼睛太过明亮，仿佛能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脸，“你可以找个朋友一起去。”

“这样啊，我想想，孟舒好像要回家，落这个死女人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疯，好像林政轩没事。”冉然低下头，计算着，算到林政轩时，眼前一亮，他唱歌必是很好的，声音又好，还会敲架子鼓，她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我可以叫林政轩么？”

程歌本想拒绝，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便说，“他明天没事么？”

“没事的吧，他又不陪女朋友，还不如陪我。”冉然咧开嘴，笑。

“如果没事的话，我不介意。”程歌说道，强烈压制住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我介意”。

“好，我回去就和他说。”冉然顿时来了精神，说到林政轩，她的话匣子仿佛被打开了一般，“你不知道，林政轩的声音好极了，他唱歌应该很好听呢，我都从来没停过他唱歌呢。”说完还不自觉地跳了几下。

程歌笑，却有几丝不情愿，此刻的冉然充满活力，像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可是，却是因为另一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在他面前提另一个男生，所以，他很不经意地岔开话题，“你今天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冉然迅速沉默下来，低着头，说，声音也低下来，“没什么。”

笑容僵在嘴角，他静静地开口，“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和林政轩你怎么就愿意说出来，吃饭时，他便注意到林政轩对她百般迁就，想必是知道她为何难过的，只是，当局外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冉然慌忙抬头哦，手足无措地解释，“没有，没有”，见程歌仍是僵着一张脸，说道，“我怕你不想听我说。”

程歌僵着的脸渐渐软化，语调也温柔了许多，“说吧，上网的时候，你不是也会和我说很多么？”

“那会不是不知道是你么？”冉然在心里腹诽，说出口的却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难过了而已。”

“为了什么？”程歌急切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冉然故作轻松地说，说话的时候，还伸出左腿踢了踢地。

程歌沉默，只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问，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心里的阴霾却开始一点点散开。

冉然轻轻笑，“没事，过段时间就好，趁着国庆玩几天，兴许会忘得比较快。”心里却涩涩地疼。

“难过你就说，不要逞强，一点都不可爱。”程歌开口，只觉得故作坚强的冉然很让人心疼。

冉然语结，“我这不是安慰你么？”

“难过的又不是我，你个笨蛋。”程歌失笑，一双丹凤眼斜睨了冉然一眼。

啊啊啊，真是祸水啊，这一斜睨，真是百般魅惑，但她却没胆量说出口，“是，难过的是我。”

程歌沉默，紧盯着冉然，不说话时让人觉得安静，开口，却又能噎得死人，真是生了一张利嘴。

两个人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程歌蓦地开口，“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伤口总会好的。”

冉然偏过头不解地看着程歌。

程歌不自然地咳了咳，才说道，“是啊，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前两天和我喜欢很久的女生告白，被拒绝了。”

冉然讶异，被拒绝了，会有谁舍得拒绝他呢，这样优雅，好看，优秀的他怎么会有人舍得拒绝他？还记得军训时，他和她聊天，谈起他一唱而红的事，在大学里，一般最容易出名的不是成绩好的人，倒是会唱歌或者有什么才艺的人，比如说林政轩，再比如说他，倒不像她，什么都不会。

程歌点头，“是。”

冉然沉默，无言以对，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说和颜夕分手就是难过的话，那么，现在，她觉得，她并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觉得心更沉重了，但她还是笑着说，“没事，不怕，你肯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女生，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程歌看了看冉然，他说这个本是想安慰她，却没想她反过来安慰他了，“嗯，回宿舍吧，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却碰见了程歌刚从外面回来的同学，他一脸暧昧地看看程歌，再看看冉然。

冉然低头，暗示自己，他什么都没看见。

程歌也不解释，只是和冉然说，“你先上去吧。”

冉然点头，然后低着头急冲冲地走向宿舍，也不和程歌的同学打招呼。

程歌同学在程歌身边“啧啧”了几声，那声音满是暧昧。

冉然走得更快了，程歌见冉然慌忙落跑的背影，笑，对自己身边的朋友说，“走吧。”然后，两个人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