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与争锋(三)
第二日的比试比第一日要精彩许多,大家实力相当,放手一搏。才半日,问鼎榜上已写上了十个名字,所有人都在为最后五份名额刀剑相向。
终于青音阁的“绿佛手”在打败向她挑战的人后向无极门走来。在刚刚观看比武时,我已经告诉姊妹花定要注意她那柄出手疾快的软剑,她被人称作“绿佛手”并不是以手指为剑,而是剑如自己的手指一般灵活自如。
绿佛手向师父作揖,抱拳道:“还请赐教!”
姊妹花双双走至师父面前道:“还请师父让徒儿前去应战。”
师父望了一眼绿佛手,微微一笑并不出声。
绿佛手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疑问道:“无极掌门的意思是?”
“我师父的意思是不愿以多取胜,绿佛手只一人,而我派却是两人,胜之不武。”顾策一席话立刻让我明白过来,原来是激将法,避人口实。
果然那绿佛手微微一愣,面上稍有愠色,朗声道:“无妨,大家切磋武艺并不是看谁人多人少,谁武艺精谁才笑到最后。况且,还未比过怎知我绿佛手定会败北你无极门?”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在心里默念。师父莞尔一笑,对姊妹花说:“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向绿佛手请教一番。”
姊妹花道:“是。”便一跃上了擂台。
双方自报家门,绿佛手道:“青音阁‘绿佛手’柳如眉。”
姊妹花异口同声道:“无极门倾城秋月,倾城秋水,向前辈讨教!”
这一场比试可谓不分上下,倾城姊妹虽是两人一起,可没占到一点便宜。那绿佛手身影疾快,眼前幻影重重,难辨真身,想必脚下功夫不俗。不过那绿佛手也万万没想到姊妹花双剑合璧的金风玉露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诱敌深入,一个后发制人,到叫她吃了几处暗亏。突然绿光一闪,只听几声金属相撞的刺耳声响,一绿柄软剑如灵蛇一般缠住了姊妹花的流水落花剑,三人陷入僵持状。
绿佛手微微喘气道:“想不到我绿佛手竟和两个黄毛丫头不分上下,真是可笑。”
秋月冷哼一声,腕上使力想要将流水剑抽出,嘴上却道:“能跟绿佛手老前辈一较高下,我们姊妹二人深感荣幸。”
绿佛手怒道:“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当心我拔了你的牙!”
秋月冷笑道:“老前辈是嫌自己的牙口不好吗,要拔去小女的玉齿填补。”
我有些纳闷,秋月一向不与人作口舌之争,为何在擂台上与绿佛手唇枪舌剑?待看向擂台上一直默不出声,脸色苍白的秋水时,顿时明白秋月是想拖延时间让秋水恢复些体力,毕竟这绿佛手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不容易对付,若想打持久战,只能拼体力了。我不免有些担心秋水,毕竟她的实战经验不比秋月丰富,僵持下去只会对秋水不利。
顾策站立不安,只道:“这样下去怕是要输了!”
白茜回首,眸中凌厉直射顾策,语气却是淡然:“胜负未定怎可长他人志气!”
我道:“其实剑法没有问题,只是长剑对软剑,到底少些灵活。”
顾策道:“是了,只是武器的问题。当年绿佛手曾与参差神剑陷入苦战,虽最后取胜,但也元气大伤。若是将长剑换成参差剑,到可尽力一搏。”
白茜叹气道:“参差神剑早已绝迹江湖,此刻何处能寻?”
我从腰侧抽出玄冰扇,道:“不然,参差剑就是长短剑而已,我的玄冰扇到可以充当。”
顾策点头道:“这到是个法子。”
方才我们三人热烈讨论的时候,师父她老人家一句话都没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刻才慢吞吞的说:“说了半天才想到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真是榆木脑袋。”
我们三人都默默低下头,师父眼睛一瞪,没好气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些行动,秋水的落花剑快要脱手了。”
那绿佛手也看出端倪,不愿再受牵制,手握绿柄软剑刷刷几声,便将秋水的落花剑甩出,直钉在擂台旁的红柱上。秋月一惊,拉起秋水向后跃去,避开了绿佛手的攻击。
顾策抢过我的玄冰扇往擂台上掷去,喊着:“长短神剑,重出江湖。”
绿佛手嘲笑道:“可是怕输,喊出这种疯话?丫头的功夫还差点,姐姐我可是不想玩了,速战速决吧。”
秋月只是冷哼一声,与重拾武器的秋水对视一眼,联手出击。
这场比试终是姊妹花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但绿佛手也因武艺出众,与姊妹花一起被朝廷题名金榜。
姊妹花从擂台上下来,强撑着跪在师父面前请罪。师父面色看不出喜怒,语气却是极为严厉:“刚刚僵持时若有一人以剑气断剑,便可脱困,亦不至于有武器脱手这等低等错误。”
我正要开口帮姊妹花辩解,猛然看到白茜眼中的担忧,她微微摇头示意我禁声。我心中郁闷,师父她老人家真是奇怪,有时闹脾气像小孩子,有时候又严厉的像老夫子。
秋水眼含泪花,委屈道:“是,徒儿知错了,给师父丢脸了。”
师父轻叹一声,扶起姊妹花,安慰道:“你们好不容易获胜回来,我应该嘉奖才是,可是刚刚看你们受困,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此刻我若不严厉提醒,往后你们若是因此深陷危机,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在心中轻叹,师父她老人家果然还是我最尊敬的人,以后必不在心里说她老人家的坏话了。
正当众人各自整顿休息时,忽报明日十强的比试规则有变,未被淘汰的龙门阁、青音阁、无极门各派三人应战,朝廷也将派一人应战。以车轮战的方式一较高下,最后屹立不倒之人便是金科武状元。
姊妹花今日一战已耗费太多体力,那明日只能由白茜、我与顾策应战了。
晚膳时我们三人都默不作声,我一想到明日少不得挨揍,就动不了筷子。白茜依旧云淡风轻的陪师父说笑,也是,明天一定是她揍别人,别人哪舍得也揍不了她。
我捅了捅身旁看似淡然的顾策,问:“你吃的下吗?”
顾策的回答和他脸上的神情相差太大,他说:“吃了明天也许要被揍,不吃是肯定要被揍的,与其吐些黄水,还不如吐些东西实在,也可恶心众人一回。”
我的食欲立刻烟消云散,我狠狠的瞪他一眼,“你真够恶心的。”
师父清了清嗓子,不屑道:“担心什么,或许明日你们三人抽签是连号,便可一起抗敌,又或许是靠后的号码,那就更轻松。”
我长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师父!”
师父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道:“顺其自然吧。这汤不错,待会给秋月秋水送去。”
顾策应了一声是,便与白茜一起起身送师父她老人家回房。我一人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想了好久,还是下定决心吃个饱,不然明天可真要吐黄水了。
回房后让站在门外的女婢将柔岚茶送至顾策的房间,自己靠在窗棂边思考明天的种种对策。正想着出神,突然有女婢敲门通报:“二小姐,连侍郎来了。”
表哥?半夜三经的来干什么!我并不打算开门,只是隔着门问道:“表哥有什么急事吗?这么晚来找我。”
门外传来表哥的声音:“没急事就不能来见见你吗?你这丫头三年不见人影,回来了也只躲在别院里,是不准备认我这个表哥了吗?”
我慢悠悠的走至房门,拉开门栓,有些不耐烦道:“我明天要去打架挨揍的,需要早些休息,你不帮我想办法就算了,还来烦我!”
表哥一张俊颜上满是笑意,越是显得风流倜傥,一旁的女婢都脸红的低着头,他坏坏一笑:“你怎知我没有办法呢,我这不是带了一个办法来见你嘛!”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表哥,他向回廊拐角处说道:“这门我帮你敲开了,你还不现身?”
一旁的女婢都识相的左右退下,我往拐角处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来,我只觉全身血液都僵住,一时不能动弹。表哥拍拍我的肩劝道:“好好说话,别张牙舞爪的,你可知他为了你明日的比试费了多少心思。”
我只不能思考,表哥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一片湖蓝映入眼帘,我才能稍稍动弹,他竟连朝服都没有换就来了。我不知看向何处,只是不愿去瞧他的脸,怕是一瞧就要卸下心防......
可是,我为什么怕他?一念至此不由心生怒火,气的就要把房门关上,哪知薛岚突然伸出左手插入门板之中不让我关门,我生怕他闯入,又怕夹了他的手,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才好,竟然急的大喊:“你别动,你别进来,我不要看见你!”
薛岚的左手并未抽出,只是固执的用力想要打开门缝。
我不敢放松用力的抵着门板,眼看他的手掌被夹得通红。我又气又烦,竟是倚在门背上轻声哭起来,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怎会如此伤在他身痛在我心?
最后还是薛岚妥协,渐渐卸了力道,只是轻轻的扶在门板上,我亦不再用劲,只是轻轻掩着门,身子仍靠在门板上。
薛岚叹了口气道:“是谁半夜站在屋顶上看我,现在又哭着说不想见我。阿柔,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抹了抹眼泪,不想理他。
薛岚轻轻笑起来:“昨日你故意气我在生死状上签血书,一副女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轻易哭了,又或者,此刻你的泪只是为我而流?”
我哼了一声表示不屑,继而平稳了心绪,问:“你来找我干嘛?”
薛岚打趣我道:“明日赵女侠可要去打架挨揍了,我能不来出谋划策吗?”
我再也掩不住笑意,悄悄的笑起来,嘴上还是说:“少讽刺我了,我虽不能以一敌十,但武功却也不弱,更何况还有白茜和顾策,只要我们三人联手,不成问题。”
“是是,赵女侠,其他人都没问题,可是有一个人你一定要小心。”薛岚道:“今日与你师妹比武的绿佛手明日还会再战,她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今日被你师妹激怒,明日怕是不会手下留情。”
我立刻明白了薛岚的意思,问:“你不会将其他门派的人都买通了吧,这样好吗?”
薛岚笃定而又担忧道:“我是不会让人伤你分毫,但你自己也要小心才好。”
我低低答应了一声,伸手去触碰他还夹在门缝中的左手,问:“疼不疼?”
薛岚的手掌微微颤动,只是笑说:“你若肯见我,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我将他的左手微微拉进来一些,轻轻碰着手掌上被门夹的青紫,柔声说:“我会小心的,但是此刻我不会放你进来见我,你走好不好?”
薛岚手掌一翻,捉住我的手,问:“为什么?阿柔!”
我良久没有出声,薛岚终是慢慢将手抽回,又将什么东西抽出放在
了门口,语气轻松道:“你总有一日肯见我,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定要小心,我......我走了。”
我应了一声,将门拉开了一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道:“谢谢!”
薛岚停了停,侧身露出一抹如朗月清风般的微笑,便踏月离去。我低首一瞧,通身银白的柔岚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