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望岳》
望岳山不出名,只是化外临岳部族旁坐落的武夷山脉外围的一座小山,虽不及千万丈,丝毫没有五岳之雄伟,也没有清幽的寒潭悬崖,山上却也有座寺庙,临岳部族的族民中即使是最年长的族巫也说不清那座庙是谁建的,是什么时候建的。
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似乎从临岳村见村时就是这个样子了。并不是说老和尚和小和尚一直活那么久,他们不是神仙。只是老和尚圆寂之后,徒弟就会出去找个小孩回来跟着修行,和尚没找过部落里的人,当然了,大家也不会去信他。
然后知道徒弟老了,小徒弟长大,徒弟圆寂,小徒弟出去找徒弟???依此竟循环下来从没变过,族民也就都习惯了,部落里小孩子中间甚至都有了“从前有座山,山上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一个的小和尚,突然突然有一天???”的歌谣。
庙很老了,可从来都很干净,庙很旧了,却从来都没破过;庙很小,住两个和尚倒是够了,勉强也还有个大雄宝殿,还有两间偏房能作为禅房。化外的人从来都没有信佛的,也没有信道的,他们只信自己的图腾,信自己部族的族巫,信自己的祖先。
所以,山上居然能有座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所幸庙的历史够老,和尚和临岳部族的交情很深,和尚化缘从来不至于饿死。
虽然,大家不知道和尚是否真的要吃饭。如果这个和尚要吃饭,那为什么又只中午出来化缘,一天就一顿,是个人都得饿死,也许当了和尚就不能算是人吧。
很多奇怪的地方,族民们都不理解,只有族巫,部落里唯一的智者似懂非懂的。老和尚和小和尚从来不和族民说多余的话,最让人称奇的是不论是小和尚还是大和尚,抑或是老和尚,行为举止都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很一致,就像是一个人。
是啊,不说话的和尚怎么传佛?在一个不该有寺庙的地方有座寺庙,寺庙里又有奇怪的和尚,不传法的和尚。
一天傍晚,晚霞在天边多逗留了一会,似乎在等待谁一样,临岳部族的族民们只当是件异事,每七十年一遇的异事。
大家朝着晚霞停留的望岳山望着,看着比寻常还要绚丽而且似乎散发着祥和气息的七彩霞光,光芒还在加强着,似乎是太阳要出来了,虽然落下的太阳不会再出来,可这种错觉竟然同时出现在所有人心里,也许是天累了吧,早就该落下的晚霞突然消失了。
部落的族民们突然感觉到没来由的伤悲,却有带着点神圣的意味。
族民们却只是沉醉了,而本来还在养神的族巫眼里却精光一闪,他意识到,山上的老和尚应该圆寂了,听上一辈的族巫说过,老和尚的死和异象一样,七十年一遇,而且还是同时的,不过已经习惯了,不感觉奇怪了。
此时更没人会管千万里外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内,身着盛装的和蔼僧人快步走到佛祖像前跪下,为一位他不知道是谁的人念经,重复着七十年前他师父所做的事。
想想这一辈的小和尚也而立之年了,老和尚死了,他该出山找徒弟了吧。想想,摇摇头,叹了口气,算是表达了对老和尚圆寂的失落之感,族巫又继续养神了,他还有自己要想的事,东家的男人去年冬天死在山上了,老的老,小的小这个月该谁照料了,西家的阿达病了自己晚上是不是得再去看一下???
出乎族巫的预料,老和尚圆寂了之后小和尚没有出山,好像也不准备出去了,大家都快要习惯只有一个和尚的日子,只是偶尔聊天的时候提出来大家缅怀一下。日子总是就这么过去的,谁也不知道这平静何时会被打破。
也许是和尚信奉的佛陀怜悯和尚一个人孤单吧。
冬夜,和尚像往常般打坐诵经,经房外寒风刺骨,山上的气温更低,经房内的和尚依旧一身七衣,里面依旧只有一件五衣,两件单衣着身却丝毫没有寒意,寒风也只是在门外刮着,雪也只是在窗外落着,本来和房内的和尚没有关系,可一阵无厘头的风让这和和尚扯上了关系。和尚很意外,有很多年都没这种感觉了,或者他有些好奇了,风居然能把门吹开。
和尚不平常,这阵风自然更不平常,跟着风进来的还有一团莲花状的紫光。紫光却也柔和,看了让人顿生亲切之感,待紫光飘进,门却又自然关上了。和尚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双眼里迸出柔和的佛光接住了那朵紫光闪闪的九瓣莲花,接到了那朵莲花后和尚咦了一声,莲花缓缓消散,露出里面的物件,一个婴儿。
“凡人?”和尚很奇怪,这般出场居然是个凡人小孩。
既然是莲花状,又到了贫僧这儿,定然是佛祖布给我的机缘啊。想着想着,因为惊疑而聚拢的眉头舒展开,和尚把这个婴儿接到手中,放到盘着的双膝上仔细观看,这时这个婴儿却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和尚,眼神更是疑惑,充满了不解。
“小家伙,贫僧不知道你怎么到了这得,但既然是佛祖赐予的机缘,贫僧会好好照料你的。”和尚才说完就发现这个婴儿哭起来了,不是因为感动,和尚纳闷了,感觉着手里婴儿体温慢慢变得冰凉,和尚终于反应过来了,毕竟是凡人,得找衣服御寒啊。
而这个婴儿更是纳闷,更伤心,天怎么这么冷呢?这个和尚怎么那么没有爱心啊?偶都快被冻死了???脚没知觉了,手没知觉了,偶???好吧,这个婴儿只有哭了??????尽管他很不想哭,但看着和尚丝毫没有什么后续动作,无奈了。
听着哭声,和尚一时愣住了,他没照顾过小孩,自己只有两套五衣、两套七衣和两套大衣,都是修行袍,没一件可以用来包小孩的。只有山下了,和尚听着越来越微弱的哭声,立刻起身,将婴儿往怀里一塞,飞速跑下山去,一路了无痕迹,落脚处竟不见一丝的脚印,或者说和尚根本没落地,与平时在山下部落族民面前的表现差别却也太大了。
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怕别人看见,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也就这个奇怪的和尚和这个苦命的婴儿会出现在外面。片刻工夫,在这个婴儿被冻死前一秒钟和尚抱着他冲进了族巫的房子放到了温暖的炕上,丝毫不顾连忙从炕上坐起的族巫,明显的从惊讶到气急败坏的急速转变。
“和尚!你这是何为???莫非意图不轨?”
和尚连忙打断族巫的话,“贫僧捡到一个婴儿,不知该如何照顾,特来请教族巫施主。”说着双手合十向族巫行了个礼。
这时族巫才把目光转向炕上的婴儿,“嗯?你找的徒弟?”
“回施主的话,不是,贫僧路上捡的无主婴儿。”和尚伸手阻止了族巫谈的无关话题,行礼道:“可否先教贫僧如何待他?”
“你师父怎么待你的,你照办不就好了?”
“他和我不一样,我没办法。”族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吧,先放我这,等他能上山了再来接他吧。不过,和尚,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得还。”
和尚见此咧开嘴微笑道:“贫僧先谢过了,但贫僧并不欠施主人情,因为他是一份机缘,您帮了贫僧,同样也在帮自己,贫僧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给族巫大发雷霆的机会便转身飘然离去了。只留族巫在那怔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鸟人嘛!老头子我在临岳部落那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居然跟老夫横,要不是一代一代族巫都交代要好生罩着你,哼,我让你横着出去,我让你在望岳山呆不下去!”族巫老头子的骂声传遍部落,大家都叹口气,族巫今天又发神经了。
看着炕上体温渐渐回升的婴儿,自言自语道:“机缘么?我一个糟老头子可不信你们的缘??????小家伙,刚好可以给我做个伴,也不错呵。”
(注:五衣,梵语叫安荼会,也叫作务衣,不论睡觉做事都不离身的内衣;七衣,梵语叫郁多罗僧,也作入众衣,在大众中所穿得常服;大衣,名僧伽黎,大礼服,俗称袈裟,之所以要介绍这个,因为以后会经常出现这身衣服;告罪,关于族巫,古时女者为巫,男者为觋,因为巫被普遍接受故在这把男子也成为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