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乾宫。
“什么,你要见苏慕清?“南惠帝来不及掩饰内心的惊讶,脱口而出。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为他扫清了障碍,只要抓紧苏慕清,即便不能立刻杀了他,但众臣皆知,进了慎冥司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以自己与沈殊的几次交往看,沈殊绝不是看不出自己这招杀鸡儆猴的人。
“为什么?给朕个理由……”
“感兴趣罢了……”沈殊抬头,一双清朗的目光似笑非笑,“臣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轻抚紫花雕木椅的右手转而摸索起左手上的金镶翠玉扳指,心中却不似脸上般柔和,竟敢直视朕,哼,就让你去碰碰苏慕清这颗硬钉子,免得你太过嚣张……在南惠帝南凝之看来,苏慕清历来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是绝不会对任何人妥协的。没错,他在等着看笑话。
慎冥司。羁押审问重犯之地。一路走过来的潮湿与腐烂之气让即便经常出入提审犯人的慎行使薛锦都忍不住掩住口鼻,而沈殊却若无其事的与他并肩而行,并未因他是个芝麻小官而一改谦和的态度。但这表面的温和下却深不见底,令人不敢稍有放肆。
“就是这里了。“薛锦指了指靠墙端坐的苏慕清。
“你下去吧。”沈殊朝薛锦摆了摆手。
“是。尚书大人。”
“嘀嗒……嘀嗒……”墙角的刻漏在独自吟唱。
这是一个令群臣闻之色变的地方,“有幸“进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受尽折磨而死。这似乎违背了当初命名者的初衷。没错,慎用刑法早已成为一个遥远的空谈,在尝过操纵生死的味道后,这些目睹满目血腥连眸子也染尽血色的统治者们显然意犹未尽。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扫除障碍,也体味着凌驾众生所带来的满足感。
“沈公子请回吧,不必白费口舌。“毫不在意苏慕清话中的敌意,沈殊浅笑,“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当年你送我去莫云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和其他的富家子弟不一样,觉得你追求的从不是功名利禄,看来,我错了。”
“你听到刚刚下去那人叫我什么吗?“面对依旧清俊并未被岁月打磨圆滑的故友,沈殊仍是浅笑。
“……“,苏慕清蓦然一愣,些许恍惚后,惨淡笑道,”尚书大人……圣上还是一意孤行啊。”
“你现在明白了?圣命难违,你根本无力改变。”
“……”
“当今圣上深谙帝王之术,温家现在如日中天,他需要一股力量与之抗衡,而沈家便是不二之选。你挡了他的路,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那又如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呵……”沈殊轻挑薄唇,目光从苏慕清身上移开。
“我知道在你看来可能很可笑,到对我,不同。”尽管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屑,苏慕清清瘦的脸庞上依旧闪着坚定。
“我并不觉得可笑,而是可悲。”
“可悲?为什么……”
“一心忠君,却被君王抛弃,难道不可悲吗?“沈殊泛着寒光的眸子再次落在对方清俊的面容上。
“……”
“没错,帮助一个国家走上正确的道路需要有人牺牲,但这牺牲必须是有价值的,你这次死谏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阻止我成为尚书令吗?可是即使你死了又能改变什么,圣上不会因一个言官的死而改变心意,我也不会因此而官位不保。“看着被自己的话刺痛得低下了头的苏慕清,沈殊略显不忍,平复了皱起的眉头,叹了口气道:”退一步讲,即使你的谏言被采纳了,那又如何,不过是换个人做这个位子罢了。为了平衡势力,圣上依旧会从豪门大族中物色人选,选出来的依旧会是你眼中的纨绔子弟,以你我之前的交往,换个人作尚书令,局面真的会比现在好吗……“
“你想说什么……”
“……给我5年时间,我会让你满意。“沈殊目光变的坚定,原本温润的气质此时却给人以利刃般的凛冽尖锐之感。
“……”
就这样,苏慕清第一次“屈服”了,却并非害怕死亡想要离开冷人胆寒的慎冥司,而是,他从心底,信了那句话。
好,我等你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