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默然不语

一大早小顺子来敲我的门，我才缓缓醒过来。原来，德妃一大早便要传唤我。我迅速梳洗打扮，赶到了正殿。德妃端坐在珠帘之后，见我来到，轻启丹唇

“料想有些事你也明白了，往后就安心待在永和宫吧。这儿也没什么要你做的，既然你识文断字，就替本宫抄抄经文，随行本宫左右就是。”

“是，娘娘。”

“姐姐，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怎么带到了膳房？”

“冬如，这是前几日我新采摘的桂花。我寻思着做些糕点给娘娘尝尝鲜。”

冬如是德妃身边的侍女，亦是新入宫的秀女，全名高佳冬如。冬如心思单纯，不善言辞，心地倒是极好。

我在永和宫的小厨房忙了半日，做了许多糕点。原本想着是要做了糕点送给宜主子，如今也只好先给德妃娘娘了。有机会，私下里再去探望宜妃娘娘吧！

“娘娘，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我用瓷盘装上桂花糕，端进了房。德妃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娘娘，奴婢做些了桂花糕，娘娘可要尝尝？”

“放着吧。”

德妃慵懒的起了身，自成一种华贵气质。随意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顿时感觉一股清香之气弥漫在口腔，使人仿佛置身桂花林。然而，除却桂花的清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自己原本觉得烦躁的心绪，竟一下舒展开来。德妃不由感叹，宫中多少名厨，自己却还是头一遭吃到这样的糕点，这个丫头，果然是不能小瞧了。

“甜而不腻，爽而不疏，果然是精巧！筱兰，这桂花糕何以有一股清凉之感？”

我莞尔一笑，

“奴婢看娘娘这几日心绪躁动，就在糕点中加了少许磨成粉的薄荷，不知娘娘可还喜欢？”

“好，果然有新意。你这丫头呀，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听说这些花都是你亲自采摘晾晒的？”

“是。毕竟是为娘娘阿哥们准备的，奴婢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既如此，你再准备些送到阿哥所去，给老十四送些过去。”

“是。”

我用朱红的食盒装上了几碟桂花糕，便动身去了阿哥所。天色有些阴沉，不知会不会落雨，我脚下加紧。兜兜转转，不多时就来到了阿哥所。还未走进大门，便听到了十爷爽朗的笑声。我连忙退至一旁。

胤禩、胤禟、胤誐刚刚出门，便看见了立于一旁的完颜筱兰。

“奴婢见过八爷、九爷、十爷，爷吉祥。”

“呦，我当时谁，这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完颜筱兰吗？怎么，辛者库的苦日子过够了，又跑去永和宫了？还是又勾搭上哪位阿哥了？”

闻言，我霎时脸色惨白。原来有人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便是如此不堪吗？我不由将头垂得更低，不说话，默默站着。

“老十！”胤禩见她将头垂得更低，便知她此刻必定十分难受。老十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说实话，对于十爷的指责，我无话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借谁的力量往上爬，可是，事已至此，谁又能明白？我能感觉到一束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我知道，那是胤禟。对的负疚，怎能轻易消退？念及此，我猛然抬起头来，

“十爷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就是如此。更何况皇宫里拜高踩低，我这么做有什么错？难道我就该一辈子带着奴籍留在浣衣局洗衣裳？那不是我想要的。”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终究没有得到。爹娘的疼爱，莹珺的关怀，还有……平淡的生活。

可惜，你们永远不懂。

“八哥，你看吧。我就说她是这样的人，你们还不信！像她这种女人，就该……”

“够了！”胤禟怒喝一声“老十，我们走吧!”

“奴婢恭送几位爷。”

怨吧，恨吧，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我侧眉，不经意对上胤禟的眼神，心猛的一紧。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睛里满是血丝。许是见我看向他，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惊痛。我不忍再看，只垂了头，移开视线。

“哼”十爷冷哼一声，快步离开。胤禩轻轻一叹，何苦呢？

我保持着蹲姿，直至良久后，才醒过神来，脸上已挂满了泪痕。胤禟，人生若只如初见，你若还是不可一世的九阿哥，我还是浅笑安然的待选秀女，你不曾认识我，我也不曾遇到你。两不相干，该有多好？

伸手胡乱抹去泪痕，我提起食盒，转身进了门。一抬头，却是熟悉的身影。胤禛，你在这里站了多久？方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四爷吉祥。”

胤禛转身进了里屋，我见他不言语，只得跟着他进了里屋。胤禛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才缓缓问道，

“来此何事？”

“回四爷，奴婢是奉德妃娘娘之令，来给几位阿哥送些糕点。”

说着，我打开食盒，取出早已备好的桂花糕，呈到胤禛面前。看着胤禛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期待。

“你做的？”胤禛咽下一块，开口问道。

“四爷如何得知？”我愣了，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他不仅通晓天文地理，还能测算不成？

“你的，与别人的不同。”我哑然，便因为如此？

“是什么美味，可以得四哥如此称赞？也让爷我来尝尝！”

未见人影，笑声先闻，一身月白袍子的胤祥已经进门。

“十三爷……”我刚要欠身行礼，只见胤祥一摆手，我便稳住了身形，直起身子。

胤禛依旧没有表情，端起瓷碟递到十三面前，我看着十三一脸调笑的表情，再待不下去，

“四爷、十三爷，奴婢还要去十四爷那里，奴婢先行告退。”

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可是离开的脚步有些慌乱，落在胤禛胤祥眼里，怎么都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