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天色向晚，我收拾停当，随手摊开桌上德妃给的画卷。一打开，我便愣住了。画轴里竟然是一张白纸。

怎么会是这样？我诧异着，这难道是德妃设的局，刺绣不过是个名目，那么让我来到永和宫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我收好画卷，一转身，险些被吓破了胆。

“十四爷，你怎么在这里？”

倚门而立，藏青衣袍的，不正是十四阿哥胤祯！

“没什么，听额娘说起你来了，过来瞧瞧你。”

我拿起桌上的茶碗，倒上了两杯茶。胤祯瞧见，也就走进来落座。

“爷可是要吓死我了。十四爷，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德妃娘娘把我调来了永和宫？”

我思前想后，唯一有可能说动德妃、又肯这样出手助我的，只有一个人呢。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胤祯缓缓喝着茶，唇角隐着一丝笑意。

“为什么？”

“为什么？”胤祯抬眸，直直盯着眼前女子的眼睛，“难道看你在浣衣局受苦吗？你可以拒绝九哥的好意，总不能连我都拒之门外了吧？”

“十四爷……”

“好啦，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才能放心。你且安心在这待着吧，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我无奈，十四是为我好，我怎会不知！既来之，则安之，我又何必再心生怨怼？更何况，德妃虽是惯会弄权的，可对待底下人倒是出奇的好，又有十四爷照应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了。

捧上茶碗，我坐在十四旁边，也不言语。

我手中原就有一管玉箫，那是海锋大哥（完颜府长子）入宫做四阿哥陪读，回府时送给我的见面礼。我一直收着，不曾用过。后来我入宫，就索性带了来。今儿收拾东西时将它翻了出来，不想被十四爷瞧见了。

“你还懂箫？”

“这是我大哥送的，后来我入宫带了来。我能识音律，只是皮毛罢了。”

我从善如流的答着，却是漫不经心。

十四爷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将玉箫拿在手里把玩一阵，放到了唇边。看着十四这样毫不忌讳的用着我的物什，我脸上不由一红。然而，幽幽的乐音飘散开来，我的心瞬间安静下来。空灵清脆的箫音，似有无尽的缠绵悱恻，将我带回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日子。

我原不过是完颜府的一个丫鬟，是莹珺小姐买回来的。那时候，我日日都陪在莹珺小姐身边，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教我读书习字，教我跳舞。那时候，莹珺小姐也是如此吹着箫，在一片飞花飘扬里，我随箫起舞。可谁知，一场风寒竟夺去了莹珺小姐。从那里后，我被完颜夫人收为义女，成了完颜府的小姐。但是，我再也没有跳过舞。

可是此时，听着这悠扬箫音，我竟想跳舞了。

我脱下脚上宫鞋，只着白袜，甩袖便舞了起来。随着十四的箫声，我缓缓地舞动着，仿佛又回到那些岁月。

是那样安静、美好的岁月。

胤祯看着少女的舞姿，不禁有些痴了。他的心头涌上了一个念头。他不想放过她，她只能是自己的。

一曲终了，我缓缓蹲下身来，泪流满面。抱着双膝，想要找到一丝依靠。为什么，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都会被上天夺走？

胤祯看着女子痛苦的样子，很是心疼。丢下手中的玉箫，上前将女子拥入怀中。

我自入宫来，一直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近来感觉自己总是失控，悲伤，真的压抑不住了吗？

我靠在胤祯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只有十四，能有这样的安心感觉，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那时候，我不知道，胤祯对我早已不是朋友这么简单了。后来问起胤祯，他说那夜他心疼想要抹去我所有的泪，却总是抹不尽。这样的痛哭，真是吓到他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良久后，胤祯轻轻打横抱起女子，此刻的筱兰早已累的睡了过去。满是泪痕的脸上眉头仍是皱着。轻轻将她安置在床上，胤祯抚着床上人儿的眉眼。

“你要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九哥给不起，我能。这次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开你了。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