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香囊风波

那日的御花园赏花之后，宜妃身子一直不大好，总是恹恹的。鲜少出门，就在延禧宫摆弄摆弄花草。宜妃此举无疑是我所希望的，我不想再招惹是非，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风波中心。

延禧宫着实安静了好一阵子，安静的让人莫名心慌。我每日里与宜妃探究花草，闲时做些绣活，与宛珠闲谈几句。九爷时常过来，我们默契的不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九爷更用心的想着法逗宜妃开心，从宫外带着些新奇的小玩意，稀奇古怪很是可爱。八爷、十四爷偶尔也会过来，一来二去，我与他们倒也算熟络。

日子匆匆，不觉竟已是快两个月的光景了。

七月中旬，天气愈发的燥热起来。我几日来只觉心中烦闷，一种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我索性找出收着的干菊花，冲着茶，以求清热压神。

谁料，茶还未煮开，宛珠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姐姐，姐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怎的这么惊慌？”见宛珠焦急的神情，我的心不由一沉，果然还是来了。

“皇上跟前的李公公来了，带着好些侍卫，说要请娘娘与姐姐去一趟丽春宫。”

闻言，我眉头不由一紧，心下疑惑，丽春宫，莫不是昕嫔出了什么事？

“宛珠，你可知所为何事？”

“听说是昕嫔小产了。”

小产？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快步赶往前殿，宜妃一身素白连云锦的宫装，笔直地站在宫门前。我走上前，扶住宜妃，只感觉她在宽大的袖口掩饰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走吧。”

丽春宫正殿里，一干太医跪在门外，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射在众人身上。莫名的，心底一片冰凉。

康熙正端坐在御座上，威严的面上尽是怒色。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宜妃屈身行礼，康熙看也不看她，

“素云，先坐吧。”

“谢皇上！”

“奴婢完颜筱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跪地行礼。久久，却没有回应。正殿里静极了，仿佛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静的让我快要窒息。

良久，“完颜筱兰，你可知罪？”

“回皇上，奴婢不知。”

“不知？你自己看！”康熙将一个香囊丢在我的身上。我捡起，赫然是我送给那拉茗馨的那个出水芙蓉香囊。将香囊轻轻放在鼻尖一绕，我便知，这香囊里除了莲花，还放了极大量的麝香。打开香囊，果然有许多麝香块，还是极珍贵的当门子。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香囊的确出自奴婢之手，只是当日奴婢放进去的分明是兰花与荷花的花瓣，并不曾有麝香。请皇上明察。”

富察水妍坐在一旁，冷笑开口

“香囊是你做的，并不曾经过他人之手，谁又能在里面混入麝香。此事你无从抵赖。只是完颜筱兰小小一个宫女，这样害昕嫔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舒贵人这话是指谁呢？奴婢位卑身贱，自然不会想到要害昕嫔娘娘。那么是谁指使的奴婢？是奴婢的主子，宜妃？还是天下之主皇上？”

我斜睨了一眼富察水妍，难道她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宜妃吗？或者是一箭双雕之计？

“宜妃，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康熙听了舒贵人的话，眉头皱了皱，转头看着宜妃。一见如此，宜妃起身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自十六年入宫，如今也有二十四年了吧？二十四年了，皇上可知有过多少秀女入宫，皇上可曾听到臣妾害过哪一个？老五老九都已成家，臣妾也是人老色衰，自然比不得新人。这些臣妾会不懂得？皇上如今是要疑心臣妾吗？”

宜妃虽跪着，身形仍是笔直，娓娓道来的语气里，听得出了一丝悲伤。二十多年，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光，都埋没在这无尽的宫墙里了。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枕边人的猜疑，又岂能不寒心？

“素云，朕只是问一问，你何苦如此？”伸手拉起宜妃，仍让宜妃坐着。

“皇上，臣妾说一句，筱兰这孩子品性淳厚，性子沉稳，不喜多言，单就这些，臣妾就不信她会害了昕妹妹。还请皇上明察！”

康熙低头沉吟，“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谋害皇嗣是大罪。如今既无从查起，便且如此吧。完颜筱兰，从今儿起去辛者库吧。”

我微松了口气，既没有连累完颜家，辛者库便就辛者库吧，这样也好，省的再踏足红尘。

随即，我被直接送往了辛者库。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我被贬进辛者库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宫外。听闻这个消息，胤禩胤禟皆是一惊。

辛者库那种地方，那里是人待得的？她这一去，只怕是……

阿哥所里，一袭青衣的男子生生折断手中的狼毫，神色间尽是忧虑。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舒展，又成翩然浊世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