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徒绪听到系统声音之后，玻璃箱内的营养液开始缓缓下降，风干系统开启，他身上的水分渐渐蒸干，30秒后，箱顶开启，外界的嘈杂声传了进来。

“志愿者各项体征正常，各项异常没有出现，允许出仓。”

“志愿者开始移动，骨骼肌肉未发现异常。”

“开始追踪设备，监视系统开启，未监测到异常。”

……

“来，兄弟，试着走两步。”司徒绪在箱顶打开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这时最初的那个研究员又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扶着司徒绪，领着他走出玻璃箱。

再次站在地面上，司徒绪恍惚有一种失重感，仿佛在空间站工作了多年的宇航员再次踏上地面，骨头里感觉被灌进了大量的铅块，每移动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他就像个新生的婴儿，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

“怎么样？”研究员关心地问道。

仪器上显示的正常不一定是真正的正常，就像许多疾病在潜伏期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可是身体还是会有反应一样。

身体才是最准确、精密的仪器。

司徒绪伸出手，慢慢握紧，感受着指节间轻微的脆响。他缓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疲倦感已经没有了，力量渐渐涌出，身体的支配权重新回到大脑，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刚痊愈的病人，在饱受煎熬之后终于回到了身体最巅峰的状态。

“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肌肉还比较僵硬，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要不了太久就能恢复了。”司徒绪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默默地说道。

“噗。”

只见研究员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在司徒绪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司徒绪在进入研究所之前是一名公司的中层管理，虽然平时没有像特种兵一样的锻炼，但每周去几次健身房还是有的，也参加过健身房的格斗培训班，所以在研究员划破他手臂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要紧张，我只是试一下你现在的身体恢复速度，你看看自己的手臂。”研究员忙收起手上的匕首，做投降状解释道。

司徒绪低头看向自己被划伤的那条手臂，长达十几公分的伤口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已经开始结痂，停止了流血。

“止血时间大约3秒，这倒是比预计的时间……呃，慢了1秒左右啊。”研究员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微微皱起，这和他们预计的身体强度有不小的差距。

3秒和1点几秒在普通人看来无关紧要，可在数学上这可就是接近一倍的差距，果然是和预计的数据有不小的差距的。

“你们人类太急了，他现在刚刚植入我们的血液，还没有完全的接受，能有这样的组织强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们血族的新生儿也就是这个水平。”这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虽然如此，那个声音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一开始就待在营养液里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玻璃箱里走了出来，不，应该是飘出来的？只见他的一只脚仿佛走路一样在箱子里踩了一下，身体就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划过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脚尖点地落在了距离司徒绪他们不远的地面上。

“你怎么出来了，你们血族在流失了那种细胞之后不是身体都会虚弱一段时间的吗？你这么快就恢复了？”研究员惊讶地说道。

“你忘了么我的朋友，刚才我和这位先生，”血族男子指了指前面的司徒绪，“我们是用等量交换的原则交换了‘源’和血液。”

血族称自己体内的那种细胞为“源”，身体本源的意思。

“而且，我们的身体对血液的利用率是高于人类对‘源’的利用率的，也就是说刚才的交换过后我不但没有损失反倒拥有了更多的‘源’。”血族男子微微向司徒绪点了点头，似乎在感谢他的慷慨。

司徒绪绕过身边的研究员，朝血族男子走去。

“你好，司徒绪，人类，原来是人类，现在我也不知道算什么了。”司徒绪朝他伸出右手。

“沃恩，很高兴认识你。”血族男子同样伸出手。

在他们双手相握的瞬间，司徒绪浑身突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体内的血液都要烧起来，眼睛都变得通红。

名为沃恩的男子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他甚至俯身过来对司徒绪悄悄说了一句话。

“你的血不错，很纯净。”司徒绪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就不知道了。

朦朦胧胧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里，梦里的那个小男孩正蹲在沙滩上堆一座城堡。

司徒绪发现自己慢慢降落在了地面，他的身体正在自主地移动着，朝着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站起来转身朝他天真地笑了笑，拉起了他的手。

他们一起走到了刚刚堆好的城堡前。

“怎么样，还不错吧。”小男孩的声音传来，隐隐有一种孩子气的骄傲。

“毁掉它怎么样。”小男孩仰起脸看着司徒绪。

司徒绪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他抬起了右脚，狠狠朝地上的沙子城堡扫了过去。

城堡坍台，重新变成了一堆细沙，地面上一片狼藉，一切都不复存在。

小男孩还是紧紧地握着司徒绪的手，他在开心地笑，天真可爱。

司徒绪猛地睁开了眼睛。最初几秒，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鲜血，碎肉，仪器的碎片，火。他的周围似乎经历了一场狂轰滥炸，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一人还立在当场。

他还保持着握手的动作，伸出的右手还没有收回，只是对面的那只属于血族的冰冷的手已经不见了，不，连那个名为沃恩的男子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司徒绪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凹坑中央，周围的地面以自己为中心凹陷了下去10公分，呈半球状。

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首先传来的是器械的爆炸声，轰隆炸响，随后是研究员们的哭喊，活着的人有的对着一堆碎肉大叫着某个人的名字，有的人正对着对讲机大声地呼叫着，似乎是在呼叫支援。

抬起头环顾四周，不见了那些忙碌的身影，不见了那个血族男子沃恩，而眼前的这些似乎都是自己造成的。

不对，这是幻觉！这时司徒绪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类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会条件反射地拒绝。

厚达10公分的合金钢板上镶嵌着各种原本落在地上的仪器，深深地嵌入，看起来就不是人类能用肉体力量做到的。

司徒绪试着迈开脚步，脚下的钢板也早已洞穿，深褐色的火星表面裸露了出来，每落下一步都能溅起一片尘埃。

他要去找到答案，他要找到这个幻觉世界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