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凇明天就要回山东了,这几天陪着他几乎把这个杭州都要逛了个遍,他一下子说想去我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看看。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攥住手里的冰淇淋,使劲太大导致脆皮外壳被捏碎,冰凉的触感从手心渗透进心脏,刺骨的冰凉让我忍不住掉眼泪。
我的盈盈已经不在了。
靳凇被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一头雾水、手忙脚乱地从牛仔裤里掏出一包纸给我擦眼泪,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我其实也没见过一向冷静,说话简洁的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很失态,跟他说了不是他的关系之后就拉着他上了公交。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车,那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我骨子里不安定的细胞在叫嚣吧。那时候上课下课都有固定的时间,没有晚自习,没有堆积如山的习题,我跟盈盈总是放了学就手拉手坐公交回家,然后跑到楼下的花园里玩儿,有时候被爸妈责问,就特别有默契地说是跟对方一起在学校写作业。
我只有一个贯穿我一生至今为止所有时间的老友,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选择这样结束她最美的青春最美的生命,以这样壮烈的方式让她的一切燃烧在她最美的时候,让所有人都记得这个漂亮姑娘。
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郭敬明的一句话:
从蛹破茧而出的瞬间,是撕掉一层皮的痛苦。
很多蝴蝶都是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痛得死掉了。
我想盈盈也是蝴蝶。翅膀翻飞,身量轻盈,想是个顽皮的精灵,厌倦了尘世的勾心斗角,一下子回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国度,留下我这个俗人尴尬地活着。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她只带走了最宝贵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她自己。
“其实我没有妹妹。”我看着远处的小花园,有些出神地说。
“我知道。”靳凇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居然让我觉得有些小心翼翼,想是害怕惊跑了水中的游鱼。“那天你说你去找你妹妹,可是你根本连门都不知道怎么开,满脸的阴郁,之前也从来没有在那附近见到过你。而且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她长得漂亮,也很有礼貌,她一直是一个人住,左右的邻居都很喜欢她,她还来给我送过两次糕点,她说是她自己烤的,还挺好吃。”
我不知道靳凇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但是听他说起盈盈的事,我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她死了。”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花园,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不知道堆积了几年的落叶,从初中搬家之后,我们也没有再来过这里。我有些不敢再往前走,我怕我忍不住。
物是人非的场景,我真的太怕发生在我身上了。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是我们都要走的最后一条路,殊途同归。她的死已经是事实,既然无法改变,你就只能试着接受,如果还是接受不了,就算逼着自己也要接受,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只能接受她的选择,这是她的事,她的人生。但你总要活下去,逝者已矣,学会珍惜就好了。”靳凇拍拍我的肩膀,抬脚就往花园里面走去。
你不可以哭,因为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哭。
你不可以沮丧,因为同样的事如果是她,她就一定不会沮丧。
你不可以放弃希望,因为她已经放弃了一次,你要是敢放弃,她会恨死你。
你只能笑,因为她也很喜欢笑。
你只能直视阳光,因为她会觉得阳光温暖你也很温暖,她会舍不得离开你。
你只能继续好好地生活,因为她还在等待着你将她没有经历过的美好,替她完整地经历一遍。
因为她爱你,所以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