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程庆扬来到医院的时候，秋宁还在睡着。脸色煞白，眉头紧皱，抿着双唇，手里紧紧地攥着医院里洗得雪白的床单。

“这是怎么回事？！”程庆扬手足无措，有些惊讶地说。

“怎么回事？你也好意思问？程庆扬，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秋宁远一点？！”我戳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秋宁的病床前。

“陆渺，你他妈别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好不好！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你冲我发什么疯！”程庆扬不耐烦地推开我，皱着眉头看了看秋宁。

“你觉得不是你的问题我会叫你来吗！我巴不得你滚远一点！就你这样的人渣，也配让秋宁一声不吭地自己就来做人流？！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人流？！”听到这两个字，他才真正有些慌乱。“……她……她跟我提过，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我没认真……我觉得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宁宁……宁宁？”程庆扬蹲在秋宁身边，手足无措地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又像是怕惊扰了她一样，不敢伸出手。

“你以为不可能？！什么叫你以为？！说得这么好听，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你的责任吗！你到现在为止有过对秋宁付出过哪怕一点点吗！到现在为止都是她在付出，她在爱你！你但凡要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些你造成的一切！”我说着就突然哭了出来，我总觉得像秋宁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应该承受这些的，她就应该一辈子生活在美好里。

她太容易被左右，我就做个独立有主见的人。

她的性格太柔软，我就做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她的人生充满风雨，我就做个搭帐篷的人。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对不起……宁宁……宁宁现在怎么样？”程庆扬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通红。

“秋宁体质弱，医生说需要多休息，让她睡一下，她自然会醒的。”我冷眼看了看他。

“那就好……那就好……”程庆扬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看看她到底哪里好！医生说她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叫好吗！你告诉我这样叫好吗！你他妈才好！”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坐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身边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程庆扬听到我的话像是愣住了一样，跪在地上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一下。最后他拉着秋宁的手，我看到他身体有些颤抖，耳边萦绕着的是他压抑的哭声。

“我会娶她的。陆渺，我会娶宁宁的，我会爱她，呵护她，保护她，不再伤害她，让她受委屈，我会永远陪着她。”我听到程庆扬说。

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最郑重的承诺。

这样就好了。

张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没有理会程庆扬，皱皱眉头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责怪地说：“怎么坐地上啊，手还冰凉的，走，我带你去吃点热乎的。”然后拉着我走出了病房，身后的门轻轻关上，我看到程庆扬拉着秋宁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我想经过这一次，程庆扬也许会好好珍惜秋宁吧。能为他做到这一步的女孩子，除了秋宁，应该也找不到第二个了。秋宁在这个不适合有宝宝的时候失去一个宝宝，换来她想要的爱情，这是唯一可以慰藉她的了吧。

“放心吧，易秋宁会很好的。”张霆走在我旁边，他的外套穿在我身上稍微有点大，上面有着淡淡的我很喜欢的洗衣粉的香味。

我的手渐渐暖和起来。

“嗯。”我看了看他，路灯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影子，人行道外面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吵闹，四周都是温馨的味道。

“牛排，好不好？”

“好。”

“咖啡？”

“好。”

“蛋糕？”

“好。”

“怎么什么都好啊，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出去卖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张霆。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看着被拉长的影子，他一直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