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的杜鸢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打来电话,问云锦,“小锦,我看见子爵和那个什么晴晴的新闻了。这是真的么?看她的样子,不是子爵喜欢的类型啊。”
云锦也有些烦躁了,有些没好气地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严子爵的事情。他们应该是真的吧。我在严子爵的家里看到她了。”
“子爵不是随便把人带回家的人——”
“那他是什么人呢?杜鸢,已经过去很久了,严子爵已经不是以前的严子爵了。你是不是觉得严子爵就活该一辈子喜欢你一个永远都不向他看的人啊!”云锦的话里满满的火药味。
杜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说道,“对不起,小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了。我知道,我出国了就不该这么关心国内的事情,但是我忍不住想要关心。我以后不会打来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打给我好了。”说完就挂了。
云锦没想到她那么认真地把自己的一时气话听进去了。云锦便觉得今天的这个早晨有些晦气,但是她没有细想。她想,等着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的时候,自己再打给杜鸢吧。
最近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
中午的时候,云锦在餐厅里吃着饭呢,忽然就听见人群一阵骚动,有女生们的尖叫,像是什么人来了。云锦一抬头就看见周念安,面色肃穆地朝她走来。
她微笑,招呼周念安坐下,“念安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周念安眉头紧锁,脸上有一种被乌云笼罩的悲伤。他在云锦对面坐下,非常迟疑的样子,看着云锦说道,“小锦,陆爷爷,陆爷爷他走了。”
云锦吃到一半的饭凝在嘴角,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冰封,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尽量从容地放下筷子,颤抖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念安,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周念安的眼神里有怜悯,说道,“小锦,我也很伤心。”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现在就非逼着云锦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改口道,“我们先回去吧。回去了我再慢慢跟你说好吗?”
“回哪儿?”云锦已经是一副拒绝的态度。
“回你的家。”周念安没有让她有拒绝自己的机会。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看得周遭一群女生羡慕嫉妒恨。
但是对于云锦来说,这是她来北平最为悲伤的时刻。
坐上车,云锦低着头,什么都不愿意听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模样。周念安知道是自己太鲁莽了,一进学校就跟她说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言语终究没有用,他唯有握住她的手,致以无声的安慰。
一回家云锦就看见陆羽站在门口,低着头,穿着黑色的丧服。云锦本来憋住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冲上前去,疯狂地打着陆羽,“陆羽,你怎么跟我说的!每次我打电话给你,问你爷爷怎么样了,你是这么说的!你说爷爷的治疗进展得很好啊!你说爷爷马上就会回来了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周念安在一旁,试图拉着她。陆羽只是不动,也不说话,任由着少女在自己的身体上捶打。他站在那儿,坚硬如磐石。
眼泪汹涌澎湃,云锦打到最后打得没有了力气,捂住嘴,蹲了下去,狠狠地哭起来。
“老爷的治疗其实已经完成了,身体也恢复得很好。他们也确实也要回来了。就是回来的那班飞机,遭受了空难。本来老爷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的父亲,也在那场空难里,去世了。”陆羽说得那么冷静自持。但是在说到,“我的父亲,也在那场空难里,去世了”,也不由自主地挽留一下悲伤的表情。
云锦站起来,看着一身黑色,好像是刚刚从阴曹地府回来的陆羽,满心的抱歉。
陆羽却给了她一个强硬的眼神,“我当然知道老爷去世是多么悲伤的事情。但是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云锦说得又有了泪意。
“给老爷举办最后的葬礼,然后你要振作起来,正式接手陆家的一切,不要让陆家在你的手上衰落。这才是你应该去思考的东西。人死不能复生。”陆羽说得很冷静。
周念安看着云锦似乎很想说陆羽的样子,及时出声,“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商量吧。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进了宅子,云锦坐在沙发上,呆呆地,过了一会儿,问,“爷爷的遗体找到了么?”
“飞机坠毁在了海洋。老爷的尸骨,大概也埋在了海底。”陆羽说。
云锦睁大了眼睛,说,“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连爷爷的骨灰都没有,连一个可以悼念的东西都没有么?”
陆羽点点头。云锦怒极反笑,“好啊,那你叫我办什么葬礼,何必办葬礼呢。连骨灰都没有,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陆羽回道,“这是陆家最后的尊严。”
“陆家的尊严什么时候要用这种东西来捍卫了?”云锦反问。
周念安制止了她,说道,“小锦,听陆羽的没有错,虽然陆爷爷已经去了,但是我们不能只草率地发布一个消息就行了,必须把葬礼办好,办得体面,才不枉他老人家叱咤风云这么一辈子。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云锦想愤怒的起身,摔门而去,恶狠狠地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我才不要和你们这群虚伪的人在一起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我才不要让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来对爷爷的死指指点点,掉几滴虚情假意的眼泪。”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既然来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云锦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冷冷地说,“陆羽你说吧,我该怎么办。”
“大小姐需要做的,首先是召开一个发布会,对外宣布老爷去世的消息。然后是筹备葬礼,邀请宾客,一拨拨,按着亲疏远近,官职品级分开。大概葬礼要持续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大小姐务必要认识每一个到场人,尤其是前面几拨很重要的人。和他们交好,无论是对于以后的小姐,还是以后的陆家,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你是让我在爷爷的葬礼上,结识达官贵人么?”云锦的眼眸冷如寒星。
但是陆羽还是不低头,说道,“是。我就是让你去结识那些达官贵人。毕竟大小姐刚刚才来北平,老爷就走了,你根基不稳,只能先低一低头,放低一下身段。”陆羽看了看周念安说道,“这方面,我相信,周少爷也会帮助你的。你是他的未婚妻,老爷走之前定下的亲事,也算作他未竟的遗愿。”
周念安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说道,“嗯。我会帮助小锦的。周家是可共患难的。”
云锦叹了一口气,望着周念安,说道,“念安,谢谢你。”她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又哭起来了,“我还是不敢想爷爷真的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最后一个都没有了——”
周念安轻轻搂过云锦,抱在怀中,小声安慰。陆羽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严子爵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爷爷从海外打电话过来,说是自己要回来参加葬礼。严子爵随口一问,“谁的葬礼值得您老爷子专程回来一趟啊?”其实当时他心里在想,就算是我的葬礼你也不一定会回来吧。
严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很惊讶,“你在国内都不知道么?老陆空难走了啊!”
严子爵在那一刹那,深深地愣住了。挂下电话,他在办公室里坐着,一直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副云锦送给他的画看,脑海里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他没有想过,那个时候刚刚认识他不久的云锦能送出这样合他心意的礼物,而画中人,好像也就是那个真实的他。
严子爵掏出手机,翻来翻去,扭来扭去,还是没有勇气拨出那个署名为“陆家小丫头”的电话。他怎么就怂了呢?
秘书走进来,说道,“严总裁,晴晴小姐来了。”
严子爵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让她进来吧。”
还未等到秘书去请,晴晴就婀娜多姿地进来了,满脸的笑意,说道,“严少,我的电影拍了一半了,大家都说我演得好呢。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其实严子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她,一时而起的愧疚心,一时而起的同情心?或者单纯是因为又被杜鸢伤害了,才弄出的一个闹剧?甚至自己只不过是酒后胡言,又不得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而已。
但是晴晴结局好到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他还是很讨厌这种女人。
看着她,严子爵突然问道,“你们女人给一个男人画画像,不拒绝他的吻,代表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