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爵今天原本就不是很开心。一直以来，他的所有不开心只和一个人有关。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他喝酒，他买醉，他在兵荒马乱的街头看一场不属于他的烟火。可是他心中所有的愤怒不甘抑郁，统统都无处流走。

他多想找个人来发泄一下。

而他的面前，在他的身体上来来回回，摩挲起舞的这个人，有着鲜美的躯体，有着大部分男人渴望的一切。严子爵眼神迷醉，他想，算了吧，我干嘛要为了谁守身如玉。那个人，根本就不曾正眼看过自己。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女人，一个个给我送上门来，我干嘛要一个个拒绝，多累啊！

严子爵眼神一变，狠戾地推开了晴晴，变被动为主动。

像是野兽一样。

当严子爵带着晴晴一次次登上欲望巅峰欢乐，在混乱的浴室里，在混乱的迷香里，在这个混乱的夜里，严子爵拥有了他人生里的第一个女人。

他以前想过，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该是谁，是杜鸢吧。是他爱的她吧。别人都说他看起来是花花大少，是，他严子爵身边永远不缺女人，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和谁有过多亲密的身体接触。他天真到要学那些古时候的少女，为了爱的人守身如玉。

晴晴虚弱疲累地伏在严子爵的身上，两个人都是满身是汗，他也累了，非常难受，淡淡地，面无表情地从晴晴身上起来。酒已经完全醒了，迷香的药劲也过了，他的心里有深深的空落，莫名其妙地烦躁。

就在那个浴室里，他冲了一个凉水澡。

水声非常大，大到他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听见外面的云锦窸窸窣窣起来，一路歪歪扭扭来厕所的声音。云锦一推门，就看见了严子爵站在水里，水顺着他优美的身体流下，云锦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地上还有一个女人，赤裸着身体，光溜溜像是深海里的美人鱼，她的面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纵使是云锦还未经过世事，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浴室里倒底发生了些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一些堵，然后就有一些她说不出来的情绪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了。

她红着脸，关上门，草草地说声“对不起”，然后狼狈逃窜。连厕所都不想上了。她的心情太复杂了，她知道，严子爵和谁在一起，今夜和谁发生了什么，都不是她这样一个局外之人该去管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不舒服。

她甚至不想再在这栋房子里待下去。云锦穿了外套，推开门就走了。浴室里的严子爵眼神变幻莫测，但是他没有追出去。

云锦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像是她第一次来这所房子的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她虽然不爱康昭，但是她拥有康昭，她谁都不爱，所以那么自由快乐，等严子爵等到天黑也不害怕。

可是今天，当她再看到严子爵的时候，在他抱她的时候，在她看到那副画像的时候，在他喝着啤酒对她笑的时候，在他不清不楚地亲吻她的时候。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喜悦和幸福。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好像，或许，大概，可能，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吧。那遥远的天边的云。她今天甚至偷偷想过，杜鸢那么明确地放弃了严子爵，那么我或许是有机会的吧。她也觉得严子爵是对她不同的。

可是今天她看见了，那凌乱而清晰的一幕。永远不可能从她脑海之中抹去了。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对爱情有一种洁癖，虔诚而神圣地以为所有的相爱都该是洁白无瑕，没有污点的。所有我们才会那么在乎。

所以我们的云锦才会那么在乎。

她在夜风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寂寞。呼呼夜风吹着，不一会儿，竟有几点雨滴打在她脸上。她本来也没怎么在意，然后雨点随着风，呼啦啦一阵儿就下了下来。

凄凄离离，凄凄离离，云锦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些琼瑶式悲情剧里的女猪脚。“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在雨水里分不清楚眼泪和雨水的距离。

隔壁的灯火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么温暖耀眼。云锦忽然想起以前周司机跟她说，隔壁就是周念安的屋子。她想了想，在雨水里一身寒气地走了过去，鼓足了勇气敲门。

云锦轻轻敲了三下，没有人来应。她自嘲地笑笑，转身准备离开。就在那个时候，门开了，探出一个脑袋，问着，“这么晚了，有事吗？”

云锦回头，看到周念安的脸。她没想到会是周念安亲自来开门，她有些手足无措，开头第一句，只好寒暄，“哈——念安啊，好久不见。”

周念安见她满身的雨水，狼狈的笑容，皱了皱眉，说道，“这是怎么了，快点进来，别感冒了。”他一边招呼着她进屋，一边向厨房里喊道，“秦妈，熬一碗姜汤。”

云锦连连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来这儿，避一避雨就可以了。”

周念安说，“那么见外干什么。反正你以后不也可能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么？”他自然而然地就说了这话。云锦有些尴尬地笑笑。

周念安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云锦的衣服，若有所思。这衬衫怎么看都是男款的，而且好眼熟，自己在哪儿看过呢？他一时记不起来了。

“对了，小锦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么？”

“啊——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了谎话含糊而过的原因，云锦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喷嚏，提醒了周念安她是全身湿透了来敲门的。

于是话题很快被岔开了，周念安劝云锦去洗澡，“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我让秦妈去找一套新的衣服，应该她有新的，待会儿让她给你送过去。我对这栋屋子也不是很熟悉，没什么衣服在这边。”

云锦点点头，神情有些麻木地走向浴室。热腾腾的水冲下来的时候，她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在严子爵家里看到的那一幕。她多天真啊，竟然以为严子爵是只有她可以安慰的男人。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居然有这种错觉了呢。

那个赤裸的女人，那个像初次见面一样冷硬的严子爵。像是一场梦魇。

她闭上双眼，还有眼泪。

而另一边，严家宅子里，严子爵早已换上了衣服。在客厅里像游魂一样转来转去，脑子里

重复播放着云锦离开时候的眼神，他狠狠踹了沙发一脚。

晴晴也出来了。她知道严子爵心情不好，所以她没有换上自己拿来的薄纱睡衣。她做出一副非常坦然非常理解严子爵的样子，“严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知道吗？我不是故意在你的房间里点香的。我也不知道今天你会带人回来。”她说得相当动情，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在结婚之前，我想和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当是不辜负我自己的喜欢。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得不到他，想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一点点痕迹而已。”

她说到最后，声泪俱下，仿佛真的爱严子爵爱到不可自拔一样。

严子爵站在一旁，冷冷审视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那一番表白的话似的。“你是不是很想成为很红的明星？”

晴晴愣住，一下子止住了哭泣，点点头。

“你想用我来赚版面是么？”他这样直白了当地问，晴晴反而不敢回答了。她有些怯懦地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希望——”

严子爵打断她的又一番心灵表白，说道，“如果你只是想红的话，好啊，我捧你。你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吧。”

晴晴眼神开始有些闪躲，“严少你说什么呢，我，我哪有什么东西啊？”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都答应捧你了，别逼我用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到时候就没这么轻松了。你就算今天因为这点儿东西红了，我一样有能力让你从云端跌下来。”他是黑夜里的撒旦，冷冷地说，“你信不信？”

晴晴甚至不敢抬起双眼看他，吐了一口口水，乖乖地把摄像交了出来。

严子爵用一副不出我意料的眼神看着她，当场把那个摄像一把捏碎。

晴晴看着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嘴唇虚弱地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草率地做了这个并不明智的决定。严子爵这个人，果然不是她应该去招惹的。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严子爵却笑了，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他说，“你不要害怕，我说过会捧你，就会捧你的。你会是娱乐圈最红的女星的。相信我。你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么，好啊，我就成全你。从此往后，你要是敢离开我一步，那你只有一个结局，去死吧。”

晴晴看着他，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