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还有三十里”

洛一向都喜欢最精确的数字，所以经过耐心的对比后，肯定的说了出来。

绿树被暖风拂过，沙沙作响的声音伴着适宜的温度，让老者觉得很舒服，没有了在沙漠中的燥热，的确让人能够静下心仔细思考了。“我们已经连续追击了三天，要不要在此地休憩片刻，我的行囊里还有些干粮，满够填饱肚子的”

老者试探性的问着，因为洛一副还不想在此地停留的模样。

风声让人感到安逸，洛也是这样觉得，那如黑晶石般透亮的眼睛不停转动，像是考虑着什么。

“可以”

依旧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简洁却又实用。

“那我去生火”

老者将背着的行囊慢慢放下，可能是怕摔碎了里面的贵重物品，或是年老造成的行动不便。

“免了，还有人在附近”

就在老者寻找木柴的时候，洛突然说道。

轻叹一声后，老者从行囊里拿出食物递给了洛。两人席地而坐，并将武器放到了树下，洛慢慢的将雉翎头盔摘下，乌黑的短发层次鲜明的暴露在斑驳的阳光下，棱角分明的英俊脸颊无可非议的将他推入了城北徐公的行列，只是稚嫩的脸庞没有完美的照映出他成熟的内心。老者望着对面席地而坐的洛，欲言又止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忽而眼神迷离般的看着树林的深处。

“你在看什么？”

洛吃点手中最后一块干粮，含糊不清的问道。

“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看到急于赶路的洛快速的进食后，老者也紧跟其后吃掉了食物，并掏出了手帕擦拭着。

“手帕挺不错的”

洛冷冰冰的看着老者手中的手帕，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是，这是来自异域的丝绸，不宜沾染油质”

老者也被眼前这位少年看的有些慌乱，便急忙解释着，好在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背上行囊，一老一少便又踏上了旅程。

洛没有将头盔佩戴上，只是将其夹在腋下，像是有意为之。

“这次远逐巨怪定是前司长设下的圈套，老夫在刚才突然想到，这厮定是与陵城勾结，想要在这荒芜之地谋害你我，然后强取统军帅令”

老者忧心忡忡的思量许久，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洛，而洛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眼睛直视前方，用那有些变声的嗓音说道：“都督不必担心，帅印我并未戴在身上，其实还在大营之中。”

听到行走在前方的洛说完后，老者脸色大变，愣神似的站在原地。

“你在骗我，那帅印明明就在你腰间”

面对这赤裸裸的愚弄，老者的脸色变得铁青，语气也更加严肃了几分。

听到老者打破了自己的谎言，洛便也觉得无需再演下去了，索性将这一切挑明了。

“是你先骗我的，不是吗？”

看到洛竟然一脸从容的模样，老者便追问道：“何来此言？”

“事到如今，你我已经不用再装下去了。首先，在那一夜里，是你提出要追杀掉夜麟兽；其次，就在刚刚你远望的地方，有一人躲避在树梢上，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与你打斗的那人并没有死，你只是将她的皮肉划破，未取其性命。”

万万没想到，洛有理有据的说出了在这一路上老者所犯下的破绽，这也让老者拍手称赞。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输给了一位碧玉年岁的孩童，真是大大的疏忽啊”

老者自嘲的大笑着，像是被人戏耍的毛猴般一样难堪。“还有那手帕，我想你已经知晓原因了吧”

“那原料本是你北国冰蚕所吐之丝，这一点我的确有所了解，只是

你不觉得悲哀吗，你活在一个昏暗的世界里，你在为谁卖命？”

听到老者这样露骨的问题，洛眼中也尽是迷茫，一个失去了家园的遗子，他还能为谁而活呢，如果不 是复仇的信念时时刻刻像熔岩般炙烤着内心，或许，下一秒洛都将长睡不醒。

“至少现在我为信念活着，我会为死去的北国子民们报仇”

一股浓郁的杀意环绕着阳光下的洛，就连刚要缓落在他肩膀的蝴蝶都感觉到了这一点，轻盈的飞出了森林中。

“洛，看在我们都是异乡人的份上，姑且我就告诉你实情”

老者眼神离开了竭怒的洛，意味深长的讲述起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是十年前的冬天，我从偏远的小镇来到连城已经五个年头了，作为校尉的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却受到老城主的重用。我想可能是我不明官场的事理罢了，就在那一年，我出任卫边中郎，手握万军大权，同年我接到上任时第一项任务，老城主让我麾下万名骑勇伴作鬼骑，一路直逼北城，并下令屠城。”

老者平静的说着，像是讲述了自己灰暗的人生经历。

“不可能！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所讲的谎话吗？”

洛呼吸急促的说着，无论如何洛都无法接受这或真或假的故事。

“孩子，利欲熏心的前半生让我看清了人间的罪恶，现在我在做对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就讲的更加详细一点。你躲在橱柜里看到的那名凶手就是你现在的养父，你以为真的是上天保佑才让你活下来的吗，如果当时不是我再三劝阻你的养父—现在的卫国将军，可能你现在已经白骨露野了。”

“他养你只是为了赎罪。”

老者语重心长的再次说道。

“可笑…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小孩子都不可能相信的鬼话，就想让我相信吗，太天真了”

洛咬牙切齿的盯着面无惧色的老者，像是在逼迫自己不要去相信这样让人崩溃的故事。

“你的全名应该叫做江子洛吧，在你家的祠堂里的族谱中我看到过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父亲还曾做过反抗，但是最后还是被利剑穿心而亡。”

为何这个夏天如此的寒冷。洛终于承认了这个故事，原来是那样真实，自己生活在谎言之中，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要为一个屠杀了自己全城的敌国卖命，洛低着头，轻轻哼笑着。“我想说到这里，你应该可以把帅印交给我了吧，我们可以一起挽回这些年犯下的错误，摧毁将真正的黑暗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