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冬季来了
第七十五章:冬季来了

窗外传来焕熙天真无邪的声音:“快来看呐!鹰!”

她踩着层层落叶上,蹦跳着,“快来看呐!”枯枝叶发出“沙沙”地声响。她腰间的玉佩在她的腰带扣上“叮当”地轻快地响着。鹰在她的雀跃声中,发出了一声长嘶,惊空遏云。

秋季末尾的祭神仪式已经结束了有段时间了,宫廷也算是安静了下来。

由于御轩大量的挑起战争,已然在世界版块的一脚留下他们族人的印记,世界格局将面临着挑战。作为灵族的和平峰会的中心——克诺洛斯城,倒是一直繁忙,宫廷内的议事不断,大臣们鱼贯而出,时而闷着不作声,惺惺地离开,时而,又拳脚相向,羞态百出。

随着老鹰的迁徙,冬季来临了。还不知道初冬的第一场雪要什么时候降临,鹰猎仪式却悄然而至。宫中的人早已议论纷纷,关于五亲王的事迹不胫而走,就连民间都流散着王者与五亲王在艾尔城曾发生过镜花水月之事。

在世界议事当头,大臣们也不忘焦头烂额处理这些“琐事”,他们相互之间以寻求意见与慰藉,看如何来处理此等差事。

众人皆摇头,“家事该由家族内部来处理”的缘由将此事,起报给了良——卡文罗蒙三亲王,希望他能予以指点。

自从文殊的离世,良像是瞬间长大的孩子,不再去寻花问柳,倒是更专注起了国事家事。日夜与王者,不辞辛苦地奔波,也是让诸位大臣为这个国家捏了把汗。(顺便一提,自从王者归来,光琪——二亲王作为代理王者,便隐居其后处理起后宫的管制。)

良坐在三重门的后面,众臣跪拜在他的殿堂之外,祈求他能国家之安定出谋划策。良身边的丸从群臣之中缓慢地游走,它的皮毛擦过大臣的衣襟,唯独只有它能跨过那三米多高的殿堂大门,信步于内。

众臣看不到良的面容,他隐在深远的内殿里,只见得他身边得侍女为他呈上众臣的奏折。众人皆是埋着头,眼睛都向上盯着,看着良那放在膝上的双手,缓缓地接过那奏折,却没有查阅。

“请卡文罗蒙良——三亲王过目!”

“……”良攥紧那奏折,那丝绢被他揉的满是皱褶。

“请卡文罗蒙良——三亲王过目!”

“……啪!”地一声,那奏折被他甩手扔在地上,它滚了三圈红线散开,里面的字句跃然入目。

“……”见卡文罗蒙良勃然动怒,众臣们似乎早已料到。“三亲王在下知道您……”

还未待大臣们说完,良便站了起来:“你们都给我下去,这件事如果谁敢再提!让我知道,我让你们活不过明天!”

众臣皆受到了惊吓,支吾地躬身而退。

……

“文殊,你要是在就好了……”良轻言道。

潜文宫宫外的枫树叶已然都红透了,埋在了地上,干枯的树枝上没有一丝的生机,只有最后的一片秋叶,还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倏忽地宛如蝴蝶般飘荡着落了下来。群臣在他身后散去,渐渐地只剩下他与他身后的那两三位大臣。

他回想起在潜文宫殿堂之上与满腹经纶的文殊的见面,本可以阻止他的,他忖思着。

与常日相同,他被女人簇拥着,抱着那新来的青楼女子,嬉笑往来而不理朝政。扬言着:“二亲王就在我宫殿的后面,你们不去找她,找我何用?”他挑眉看了文殊一眼,也不再言。

“您……”那人在文殊耳边窃语,他见文殊面露沐浴春风之意。

“……”文殊且一笑,又仰天向无尽的空中望去。“我的命数呐……”他笑着摇摇头,好像已经认清了未来的道路。“匹夫之责。”他冲着身旁的男人笑了笑:“不必为我担忧。

他徐步走进了良的宫殿,却在正殿之中看不到良的身影。想必定是去了那酒家饮酒作乐,肆意妄为。

次日,良感到指戒产生的波动,恰如洛奇林宇那件事发生时一般,他的指戒与那波动闪烁着,闪烁着,终是灭了下去。男人躺在从艾尔城的西部城池运来的上等地毯上,手里拿捏着酒壶,一脸醉意。酒意上头,他头有些痛,只是扶着身边的矮桌坐了起来。

老人两鬓发白,他步履蹒跚仿佛累得难以抬步一般。那浑浊的眼睛,望向正殿中的良,还未发声。

“来,喝两杯。”便听层层重天之后的三亲王的唤声。

文殊受宠若惊,连忙应声,年迈的他颤抖的跪在他的身旁,为他倒酒。却被良一把抢过,“不。我敬你两杯。”他虽是打着酒嗝,但字字清晰,一点感受不到他的醉意。

文殊即使知道今天良今天见他所谓何意,自是认真地听他发得牢骚。

“一我敬你敢先斩后奏。”他提起酒壶,“哗”地就给文殊满上了酒杯。他不由文殊多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殊也快速地举起酒杯,以为良要与他碰杯,却在半空落了一个空,他尴尬之余,不自然地提着唇角,“干……”他看了看良的脸色,愈发的青了起来,也不敢磨蹭,也整杯下肚。这酒极烈,好像烈阳将他从喉咙到肝肺都烤裂了开来。

“第二杯我敬你看透人间悲喜,情义淡如水。”他一仰头,酒水下肚,只露个杯底给文殊。

文殊喝得热汗直冒。他也是拼了命了,一咬牙,一跺脚,憋着气就杯酒下肚。“哈……”他被辣的泪水狂流,那酒劲儿上头,眼前的东西都成了一对。他耳朵也变得模糊起来,听着良的声音好像是隔着水层听到的。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去争夺王者的位置,你……”良说着又给文殊上了酒:“你就是个老狐狸……谁要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文殊眼神迷离,只看着自己杯杯酒直灌,也不再发一言。

“……你给我一个理由!”良站起身,将酒杯猛地砸在地上,这空荡荡无人的殿堂之中听闻不到一点点生机。

“……”老者丝毫不介意一贯温和的良竟拉扯着他的衣襟恨不得给他几拳,将死之人又有何畏。“您本身就是王者,难道您不记得父王的嘱咐了?费尽心机让将荼迷赶出卡文罗蒙成为一个逃难的王者,甚至配上你父王的性命,难道这些都要付之东流?”

将要落下的拳头,在半空中悬着,他紧绷的肌肉,让浑身战栗。“啊!”他掀起一地的酒肉,泼洒在身后。

“这一切都是您的啊!皇宫的侍卫都掌握在您的手中!只要您先下手为强,登基之日可是最好的时机!且拿我当这战火的导线吧!”老臣涕泗流淌,他跪拜在地,额头在地面上磕出一片红艳的夕阳般的血迹。

“……取之何用……”男人垂下那举起的拳头。……她已经是王者的女人了……我还有什么做下去的意义呢?

王者登基之时,是他与女人重逢之时,也是与旧友别离之时。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老臣腐朽的门,他一步步地走近那具残余驱壳的老臣身旁。

一把旧剑,一封文书。

你可知道,这把旧剑是父王赐予的。

也是我与那女人……第一次交手时用的剑……

良盘腿而坐,从怀中拿出那丝帕,细细地擦拭着旧剑,剑锋依然犀利,光照之处无不通露出一阵寒气。这是他最爱的一把剑,甚于怀中的圣剑。

在王者登基时,赐予我的圣剑?不,他从不放心上,如果说他除了这把圣剑之外最在意的是哪一把剑?王者手里的那把吧,他有幸双手向荼迷奉上过。

剑柄上那华美的纹饰,是万里晴空上翱翔千里不曾落脚的金雕,它的翅膀足足有两米多长,无往不胜的它,从来不再寸草不生的地方停留,那会让它沾染上污秽。想见到它的人只能在簇拥的蓝花楹中看到它矫健的身影。

那剑锋无比的锋利,剑刃之上像是生有秋季的冰霜,它削铁如泥,这只与神明签订着胜利契约的王者之剑,才是他的所爱。

老头,你人都死了,怎么会知道五亲王,其实并没有死。

良将文殊用心良苦书写的文书,收入囊中,离开了。

冬天已经到了,时间虽然变得缓慢起来,但猎物必须加快奔跑,因为狩猎者也许就隐在雪堆的某处,伺机而动。猎物和狩猎者的脚上已经被扣上了无形的链锁,一方牵着另一方不停地向前迁徙,直到猎物生命的消失。

他拉开窗,向外面望去,冬季即将来临了,他感到似乎自己的力量正因为冬季的来临而逐渐生长了起来。好像是鹰衔来了冬季的预兆。他也感到那惴惴不安的情绪,从铜镜似乎要喷涌而来。

“人呐,总是如此,祈求神为他们做很多,但他们愿望成真的时候,却从来不记得还愿。”

窗外萧瑟的风将他的衣领角卷起。

夜黑,初冬。

听闻狗吠,虫鸣且消。凉意入袖,寒风绣骨。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铐在世间人们脚上的链锁将会被无形的机器拉扯着,沦落入永无止境地轮回深渊。”

男人收起怀中的《天经》,他的眼中仿佛是一池的星空,女人一刻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心思一刻不落在公文之上。

回忆中的女孩便落入他的回想之中。

女孩一身红衣,在苍白的天地相连的祁山山顶,略显单薄。风吹拂过来,将树梢上一连串的雪絮吹落,伏在她的肩头。她将男人唤醒,歪着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瓷片般光滑的面颊,稍显绯红,眼眸清澈的好像冬季的白雪。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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