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说书人
第三十九章:说书人

说书人将梨花扇轻轻一合,发出清脆地“啪”地一声,这才让听得如痴如醉的晗木回到现实。

她崇拜起说书中的赛特佑光,想象着说书中佑光排山倒海之势的那一段,虽然没有见过千年前的赛特佑光,可是他刚毅的深情,和他优雅的举止投足似乎都让她历历在目。

然而,她耳边却忽然地嗡嗡作响,脚步也变得沉重,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跌倒睡着一般。两天的路途,让她感到疲惫至极。

梓优和晗木被分别被安排在了西苑和东苑,在同一条走廊的尽头。

晗木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浴了之后,换上了和梓优一样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她瘦薄的肩根本撑不起来。

她抚了抚怀中的碧玉,碧玉让她酷热的房间变得清凉,就好像佑明就坐在她的身边。赶了几天的路,身子觉得困乏起来,稍作休息趴在窗台上,竟不知不觉地入了梦。

梦境中,她踏着白雪来到第一次与佑明相遇的岐山山顶。冰凝雪积,玉鳞飞舞,偶尔传来被白雪压得“嘎吱”作响的干枯树枝。晗木一身红衣漫步在这一望无际的雪顶上。

忽有铃铛作响,“哗啦啦……”她似乎意识到,佑明也应该在这里。她四处寻找那棵有埋藏这佑明雪堆的枯树,她听闻着铃铛的声响,好像是被指引,一路踱步,在雪地上留下一行印记……

那棵树似乎在记忆中不断地生长,枝干抽出的越发的多了。她小心翼翼地来回张望,终是在那参天古树的树根下停留。

她轻轻地吹开树脚下雪堆上面的浮雪,油黑发亮的毛发渐渐显露出来,她提起眉梢,轻轻抹去毛发上的余雪,漏出的竟是那可怕的血宠的鼻梁,血宠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用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她。

她一惊连往后躲。却见那被封印着神兽的冰山如雨后春笋从雪地里层层地拔地而起,至少长出有百米,激起地表的雪层散成簌簌的雪花,肆意飘扬,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白雾。

寒风凛冽刺骨地刮过她的脸颊,像是要将她的皮肉分离开来。这飓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她提起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衣袖,遮住她被风刺痛的脸颊。周围都是无尽的惨白,恰如千千万万的白骨的世界。

她心生恐惧,一路跌撞想跑出这由人骨堆砌的祁山。遮遍天空的白雾好像是吞噬了她的整个世界,任由她怎么卖力地奔跑都难以离开它的笼罩。

她看到有人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站立在不远处,“……”她挪动跑得酸痛的腿脚,往他的身边走去,那似曾相识的面容隐隐约约的藏在白雾的垂帘中,他像是被插在千万人骨之上沾满血渍的宝剑。

一身华丽的“异鬼”长衣被血水染的鲜红,早就破败不已,他腰间的长带随风肆意飞扬好似翱翔的风筝,他一头纤尘不染的青丝也变得纷乱而颓废,破碎的唇,花了的脸,紫色的瞳孔不再如鹰一般锐利,而是过度放大地飘渺地盯着不远处。

是佑明……

她的心被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从未见过如此落魄不堪的他,晗木心疼地泪水不断地涌出。“你怎么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憔悴的面容走到他的面前,他呆如木鸡地睁着无神的双眸,恰如蜡像般站立在她的面前。

她伸手正要触碰他……他彷如落在枝头的蝴蝶,幻做一团冰晶飘然逝去

……“佑明……”她一手抓空,然而这个没有了佑明的虚无的世界忽然开始地动山摇,甚至让她难以站立……

她在其中前后摇摆,放眼望去,绵延起伏的雪山开始崩塌,她全然无法站稳脚跟,只得去够身边的玉树琼枝,但天地巨变,她遁入地表裂开的无尽深渊……

“快醒醒!”她耳边响起了梓优急促地呼唤声。“晗木?”

她汗流如注,精神恍惚中,迷迷糊糊地才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梓优神情慌张,他将刚从梦境中清醒的晗木拉扯在自己的身后,冲着他们二人团团围住的一群白衣人,怒斥道:“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敢私闯此处!”

白衣人各个面目狰狞,他们身上成片的血渍,似乎在她睡梦的这段时间,客栈里已经发生了一场艰难的战斗。他们身上散发着血的铁锈味,兵器在他们手中高举着。

“……”“五亲王!不要相信他,他是被制造出的幻觉!”白衣人豆大的汗水从颔首上流淌下来,仓促中他们嘴里不清晰地喊着厄里倪斯当地的方言。

晗木一头雾水,“幻觉?”虽然艾尔城与厄里倪斯有一山之隔,可竟然让晗木就“幻觉”一词的发音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幻觉?”她又学了一遍那当地人的发音。

是幻觉啊!她看了看身前保护着自己的梓优,又望了望那群白衣人,但看目前的情景要杀自己的是这群白衣人吧!

她毫不犹豫地躲在梓优的身后。细细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个白衣人让她似曾相识,似乎是衣服店的老板?她心里正有疑虑,却见那白衣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直冲晗木而来。

“小心!”梓优身无武器,他双膝抱起晗木,单臂一挥恰如剑光在晚霞里惊人一弧。

“梓优你!”晗木眼见梓优的脸被那衣服店老板划破,“你的脸!”然而双手不敌四拳,带着又要照顾晗木,又手无寸铁的梓优终究不是这群白衣人的对手。

“晗木……”梓优将脸别过去,不让她看到,他蹙起眉心。“这个城池被人下了咒……这里所有的场景你都不能相信。一切都是幻觉!”

他说着推开扬起灰尘的细密纱窗,一揽晗木的杨柳腰。果断地跳下了二层阁楼,恰好跳到正停留在楼下的来时的马匹的背上,他紧扣住晗木的腰身,一提那马绳便一路向客栈外跑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晗木的声音变得急促,她睡梦中的泪痕还挂在睫毛上。一切来得太突如其来,让后知后觉的她难辨真假。

她在这奔腾的马匹上上下颠簸,看着身后的客栈被狠狠地甩出自己视野。她只感觉怀中的碧玉的寒气愈发的重了起来,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

“还能去哪里?逃命啊!”疾行中的梓优只是说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奔着。

“放我下来!”晗木紧紧地盯着梓优,她不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松开他的腰,有意跳马。

“你干什么?关键时刻不要任性好吗?”梓优更加加快的行程,他用鞭子重重地抽打在马身上。

“放我下来!”晗木终是不依,索性推开他,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在高陡的草坡上连连滚下,她艰难地扶起眼前天晕地旋的脑袋,还好是跌倒在路旁的草垛里,不然肯定会摔断了腿。

她浑身沾满了白得晶莹的草叶,奋力起身正要往客栈跑去,脚下却钻心的一痛,她掀起雪白的下摆,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青肿了起来,她便一蹦一跳地丢下梓优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你这是干什么!”梓优勒住缰绳,马前蹄在空中抬起,他急刹地停住马,身轻如燕一跃而下,从坡顶一路滑下。

晗木见他将要过来,连往后缩。可脚上疼痛难忍的她哪里跑得过梓优?梓优凶狠地一把拉住晗木手腕。

然而就在他将要接触到晗木手腕的一瞬间,他面露苦涩,他的手下竟然升起了一团白雾,像是锁链般将他的手冻结成了冰块。

梓优的眉心拧成了麻绳儿,他被她的举动所震惊,他抖动着冻成冰霜的手,冲着晗木大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晗木从未用过自己的力量,她只觉得怀中的碧玉一阵寒气冲上手腕,梓优的手便被那寒气升起的冰霜锁住,她也顾不得,只是一瘸一拐地往回奔跑。

“那个人的力量!”梓优瞪大眼睛细细地看着自己被冰冻住的手臂,透露出一时间难以置信:“那个人……”

“晗木……你要去哪里?晗木?不能回去!!这个城池已经被幻化了!”他因为惊讶不已而舒展开的面部表情,顿时,又紧紧地缩在了一起,让人感到他遭受到的万分痛苦。

“快!快帮我解了这个术!”他步步生风,晗木步履蹒跚,最终他还是一步步地逼近,伸出被冻僵的右手将要一把抓住颤抖的晗木。却见晗木身旁的草木竟卷起一阵寒气,将她身周团团包裹住。

“不要靠近我!”晗木连连向后退着,不经意间快要摔倒在地,但她仍是坚持着步步后退,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像是让她花容失色可惧的怪物。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哥哥啊!”梓优绝望地看着她。“我的手!我的手!”他感到左手变得痛苦不已,“快救救我!!”他痛得几近要跌倒在地,他左手紧紧地抠住自己的右手,似乎要将这寒气逼出体外。

他用尽力气奋力发力,但他左手的寒气却向千万只钻进他手臂中的虫子,啃食着他每一块肌肤。他痛得面色惨白,与这一身的衣服化作一体。

……

“你……你不是梓优……你绝对不是!”

晗木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着,她连忙退后到树底下,倚靠在银白的树干。

她怀里锦囊中的冰晶透过它的华美的布匹,和洁白无瑕的白衣,散发出的寒气将她身边的花草上敷了一层晶莹的冰霜。就连她身后银白的古树,也被“镀”上了一层剔透的薄冰层,它的枝桠上,结出一串串珍珠般润白的珠帘。

“……”梓优透出不解的神色,他微微提起眉角,望向她,一步步如履薄冰:“你在说什么?你居然不相信我是你的哥哥?晗木,我是梓优啊!我们被追杀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晗木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贴住身后的那棵苍白如老年的银发般的树。她望着这个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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