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良
第二十八章:良

“哐哐……”有人在敲门。

梓优抹了抹油乎乎的嘴,丢下碗筷,几步便走了过去。顺手一提门把手。

门“咔。”地被梓优用力撕扯开。

陈旧的红木板门外,门廊上的六棱灯笼是熄灭的,月光轻轻洒在男子的浓郁的黑发上。他的发纹理清晰而蓬松有型,他和梓优甚至有几分的神似。

男人一手牵着厄里倪俄斯波尔多红色的大獒,一手扶着深红的墙门。巧克力色的眼眸好像一泊沙漠般,直勾勾的盯着一脸白皙如粉饰的梓优。

梓优几乎难以呼吸,他的手指紧紧抠住门卡,手上的青筋立刻暴起。男子干涩的喉咙提了提,沙哑的声音,支吾地问。

“梓优……”

……

梓优发怔的盯着他。“……”虽然早就料到凭着他身边那只血统优良的犬类,他是早晚会登门寻人的,但十多年未见他的模样,梓优仍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男人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儿,他眉心里透露着惊喜与惆怅。“梓优……”他是多么害怕他眼前的弟弟不认识他了,他将狗链在手里握得很紧。

……

梓优上下的牙齿发出“咯咯”地声音,横眉冷对着屋外的男人,他惨白的脸颊衍生出那个男人看不到的暗涌的情绪。

“……”男人哆嗦地将手放在梓优的肩上,捏着他的肩,头缓缓的沉了下去。

“……”琉沫隐隐觉察到一向嘻嘻哈哈的梓优今天的情绪确实很反常,他心里起疑,可看到佑明仍然坐在桌前细细切着他的牛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去好奇偷看。

“怎么不开门啊?”晗木放下餐具,向门厅望去。她只能看到梓优单薄的身影被门遮去了一半,凉薄的月光铺在他的身上。

“……是晗木吗?”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眼睛追问着。

“该死的……不要来找我,你认错人了。”梓优嗔目而视,一把打下男人搭在他肩上的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的男人,对屋里天真无邪的声音回应道:“欠债的!”他斩根截铁地说着。

“嗙……”将门砸上了。

男人站在门外,他感觉今夜凉意更甚。他还是不肯离去,他趴在门上听到梓优“啪嗒啪嗒”地赤脚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女孩好奇地继续问着。

“梓优是谁啊?”那声音稚嫩娇嗔,肯定是他的妹妹晗木。他的心跳得很快。

“没谁。”梓优的声音变得温热。

“我们又欠债了?不会吧~?”女孩纳闷地说道。

“怎么不会,你看你又吃这么多……”他的声音压得沉,一脸发黑。

女孩似乎发觉梓优情绪不是很好,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憋着气,人家哪里有吃很多啊?她心想着看着埋怨的梓优嘴边还沾着饭粒,更觉得生气。

……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趴在门上的他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他渐渐顺着门滑下来,搂着他的那只大獒,头微微地靠在它柔软的毛发上,它的身体给予他微弱的温度。

……

爱尔城内

夜色下,爱尔城却是一改平时的安静,变得喧嚣不已,城民们歌舞升腾,热情的张罗着美酒美食来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嬉笑欢腾,鼓声四起,锣声闹天。人们停下手中的活,一起尽兴的跳舞,尽兴的歌唱。灯火映的红彤彤的爱尔城,就像是刚初恋看见心仪的男子的女子那般娇羞而火热。

“很久没有这样沸腾了。”

肉店胖老板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烧红了双颊,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酒气就散发了出来。他手中夹着劣质的自己用薄纸卷了些烟草的香烟,他缓缓闭上疲倦的双眸,安心的摊在摇椅上。

他将两张好像船桨肥大的脚翘在矮凳上,他拉了拉裹在上身的拉绒厚实的棉毯,肥嘟嘟的脸左右的在摇椅上摆了摆用最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

爱尔城是精力充沛的小伙,它一夜难眠,狂热的在灯火里起舞。

城南

“……”晗木推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窗外的光露出她闪亮亮的宛如星辰的眼睛。她一路小跑,拖鞋在地板上传出“啪啪啪”的声音。

过了一会,佑明站起身,将椅背上的麻色厚重的长袍拎了起来。他顺着光,看到门外灯下依靠着的男子还是没有走,男子蜷缩在门口一副困倦的模样。

佑明吹灭了书房的灯,带上自己屋子的门。他倚在窗前,凉薄的光像霜一样铺在他肩上长袍,他知道他早晚是要完成他的使命,那荼迷老头的咒语总会实现,他攥着黑玛瑙的扳指。

“……”屋门轻轻地被晗木推开,她还是经不住好奇,试探性地朝门外望去。

“……”依靠在墙壁上,男人昏沉的睡着。

星光下,他的发显得无精打采。丸察觉了外人的靠近,晃晃庞大的身体,站了起来,它厚厚的舌头在良的脸上舔来舔去,倚在浑身毛绒的丸身上的男人才醒了过来,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仰起头,眯起惺忪的睡眼。

晗木看到他胸口前蓝花楹簇拥着金鹰的徽章,认得出他肯定是卡文罗蒙家族的人,心里琢磨:怎么会欠了他们的钱,就是在骗我嘛。

我们怎么可以让帮我们艾尔城的人在屋外睡着,毫不款待呢?连夜赶到艾尔城着实辛苦,竟在自己屋前睡着,是找不到自己的军营了吗?艾尔城胡同四通八达,蜿蜒曲折,外来的人不记得回去的路也是正常。

“你迷路了吗?”

“……”男人刚刚睡醒的褐色眼眸望着晗木,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迷路了吗?

靠在门上试想了很多下次屋主人开门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可是晗木这一问句,却让他很久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沉默地看着他的妹妹,多年来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变化……

……

“……”晗木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异乡的人。“你大概是不知道军队在哪里了吧?”她嬉笑着。“好大的狗狗~”她调皮地咯吱着丸的痒痒肉,丸好像很享受一样像一个肉球一样在地上打滚。

“……”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去咯~”她伸出手,示意要拉起他。

“……”良扶住她的手,脚一用力就猛地站了起来。

昏黄的书屋里……

“殿下……”琉沫端着药盒进来准备给佑明换肩上的药。

佑明失神地望着门外逐渐消失的两个身影,站在窗前的他就好像熄灭光的蜡烛。他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他单手拉着长袍,拉上窗帘,将整个世界与这个小小的房间隔离开来。他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他走了几步,将长袍递给琉沫。昨夜被雨水浸泡过伤痕很深的臂膀的血色又印了出来,在白布条上渲染出酒红色的玫瑰。

“……殿下,今天的战役里在我们眼皮下接走乐忌的那个男人。”琉沫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再查一查他的来历。”佑明知道琉沫要接下来说什么。

琉沫心知佑明已经知晓那人背景绝对不简单。第一次相遇交锋之时,他见佑明大人看到那个银发少年神情有变,便早早查了那个人的资料。

只可惜,他们家族已经消亡了,貌似只剩下他一个独苗。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他便如实的与佑明大人禀报了情况。

“……尤拉家族……”佑明一层层撕下自己的沾血的脏布条。他的眉心被臂上传来的阵阵撕裂的痛楚而打了一个结儿。

“是尤拉家族。”琉沫说着,便帮着佑明摘下布条,用上好的梓优调配出来的膏药涂抹在上面。

“这个家族在二十年前就被赛特家族的人以伤害王子的罪责肃清了。您还记得之前我跟您提到过南楚殿下的事情吗?”

佑明自然记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在边疆征战,以至于说驰骋战场的将军,倒不如说是毫无实权的奔波棋子。没日没夜的战争让他甚至都忘记了尘世的千年岁月。

万里家书传达刚南楚的死讯不久,整个赛特家族都要为小王子默哀三个月,全国都陷入了白色的哀悼中,而尤拉家族也因此遭到肃清。

他又回想起上次谈判归路时与那尤拉家族的男人交手的情形。

琉沫为保护自己的潜意识昏沉地睡去,然而他的身体却与尤拉家族的银发男人配合的极为协调。这种能操控人类的术,是操控术里最上乘的也是最神秘的力量,银发却极为擅长,他不遗余力地操纵着琉沫。

佑明节节后退,每当他想攻击银发之时,他总能恰好将琉沫作为肉盾,挡在身前,让他无从下手。银发操着一口流利的冥族古语,狂妄地步步紧逼。

“怎么了?难道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银发不屑地盯着这个书生气的男人,“你被赛特家族驱逐了出去,怎么会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卡文罗蒙家族的首席?”他瞪着佑明。

佑明的拇指上的黑玛瑙引起了银发的注意:“初次见面,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尊称您为卡文罗蒙佑明,还是赛特佑光殿下呢?”他说着,冷冷地笑意浮上唇角。

“……”佑明仍然面无表情,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人对他的评价,只是冷眼相视。

“兴许我们俩可以联手,赛特家族的通缉犯,奥不!……”他挑衅着,“卡文罗蒙佑明王者。”要一击毙命的架势直向佑明冲来。

佑明并没有对他的“邀请”做出回应,只是小心接下银发的每一招每一式。他已经被逼到巨树前再无退路,银发与琉沫二人直面冲来,势如破竹,让他难以脱身。

他腾身一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新月般的明亮,巨树被一分为二,他从滚滚浓烟中全身而退,这才绝处逢生。

但银发和琉沫招招毙命,终让他节节败退。银发越发得意地一抹寻衅味十足的口吻说道:“怎么,还不用你的力量?”

佑明对于他的言语不予以理会,只是冷漠地盯着他,他的眼神似乎是把利剑,能穿透银发的所有招式。

银发只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神看透,这让他的招式忽得迟疑了一下。“你再无路可退……”他一个箭步俯冲下来,银色的发在夜里恰似银河一般倾泻而下。

他的剑直指佑明的喉咙,琉沫的身影刹那间在佑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宛如海风般,出现在他的背后。银发的唇角挑起胜利的喜悦。“你死定了。”

却见佑明的脸颊上呈现出诡异的笑意。

银发才发觉自己中了计,但为时已晚。他虽然已将佑明逼入绝路,可是却已是他结界的边缘。他本想收回琉沫但早已跃出结界的琉沫已然再无可能成为他手中任意摆布的傀儡。

佑明左肩中了他一剑,伤势并不重。银发想拔出自己的剑,却被佑明一手拉住。

此时,摆脱操控的琉沫已经苏醒。他念起魔咒,却见佑明手上升起屡屡白雾。银发自知错失良机,佑明力量好像苏醒了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他自知不是敌手,便弃剑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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