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从来酬志士,英雄自古半得失(十四)
天道从来酬志士,英雄自古半得失(十四)

张云锋被半请半拉地到了客房,心中憋的一口闷气还是不能消解,不由自主地想起和那个“纨绔公子”比剑的情形。

那样华丽的剑招,看似毫无攻击力的一招一式,却能游刃有余地与自己对招,数十回合不分上下。他本以为这五年的苦心修习能够让自己有一番成就,却连一个与自己同岁的年轻人都不能轻易战胜。

张云锋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天下第一。可是这天下第一,哪里有这么好当。

他有些沮丧,用手狠狠地擦过已经变回匕首模样的风痕,在自己手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哐啷。”

一声急促的推门声之后是更加急促的变了音调的女子声音,“你……你快走!”一个女子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惹得他一阵惊愕。女子却没有多说,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拉,“再不走,你的命可就没了!”

张云锋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不过被这个姑娘拉拉扯扯,他也无暇多想,被这话先是吓了一跳,心中已经有几分信。就被女子拉了一段距离。

其实如果说赤子之心有什么不好的,也就只有太单纯这一点了,别人说了什么话,他都八成会信。最可怕的是,两个一样头脑简单的人遇到了一块。

但张云锋又比赤子之心稍微黑那么一点点,所以当顾琮与顾老爷子商议好,决定以武会友,把凤痕剑作为赌注,并要把这个决定再和身为参与者之一的张云锋再商议商议的时候,他正被小荷拽着衣袖来回绕着走。

可惜小荷对绿柳山庄的路算不上多熟悉。所以她拽着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他长了什么样子的张云锋,七拐八弯后,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出去的门,反而引起了一众下人的注意。

他突然怀疑这个一直没有抬头看他的丫头根本就是来害他的。即使彼时他还没什么被害的价值。

顾琮找到两人的时候,小荷正拽着张云锋低头找路,张云锋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只手已经伸到怀里,似乎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

“孙姑娘,你干什么呢?”顾琮看到这一幕,一头雾水,还带了点从心底里挤出来的不乐意。是故,他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接下来,不可收拾的一幕发生了——被惊吓了的小荷下意识地抢过张云锋暗自握在手里的凤痕剑,朝着突然发声的顾琮捅了过去。张云锋又被小荷的动作所惊吓,下意识地抢回匕首,朝着小荷身上捅了下去。

这实在是场闹剧。

很久以后,当时的目击者们这样评论。

顾琮讶然看了一直低着头的小荷一眼,嘴唇嚅了一嚅,什么都没说出来,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荷没来得及回头看朝着她下手的人那么一眼,也直直地倒了下去。只剩下呆在原地的张云锋。下人们见状纷纷跑过来,通报的去通报,喊大夫的去喊大夫。张云锋近乎痴愣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世界都有些不大真实。

他刚才……是为了什么捅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姑娘一刀呢?

仆从急急忙忙地抬人。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姑娘被脸朝上转过来,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孙小荷。

他的心猛地一恸,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被无意识的按压,骤然伸长的剑。

“小子,你记住了。你的天资虽然不差,但也算不上好。但是那个丫头会拖累你,那是必然。我看你对待她虽然不好,但是也不见得就是不在乎。”

“所以,老头子我要提醒你。你要真想做那劳什子‘第一剑客’,就让她离你远些。要想留着她,你只学这些防身玩玩就是,也用不着当真。”

“现在犹豫不决,迟早有一天,要么别人杀了你,要么你杀了她。”

可是他……明明没有犹豫,明明选择了剑的这一方。可是还是如那老者所说,杀了她。

明明不该是这样。

张云锋抓住左胸前汗湿的衣襟,觉得这天的风有点冷。

隔日张云锋就离开了绿柳山庄。顾老爷子听那些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大概也猜出了些什么,但没有细究。这本来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真要追究,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令人愉快的结果。

两个伤得几个月都没能起来的人,在各自房里被人好生照顾。将近又半年过去,岁月流逝得着实让人感怀。又过了一段时间,小荷当是醒了,但顾家大公子,却仍然眷恋床榻一般,没有睁眼。

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她也大致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也清楚了自己究竟是出了多大的一个笑话。所幸顾老爷子也没有责怪她,只是让她好生安歇。

侍奉小荷的侍女对小荷的态度算不上羞辱,但也算不上尊敬。伤了自己主家,她若还是待她太好,铁定是犯了痴症。小荷自然也能感觉出庄子里的人待她的态度不同,却又不能不忍着——毕竟,这是自己弄出的事情。

她稍好些后,便在顾琮养伤的房外守着,时不时问问他的情况。侍候的小丫鬟对她的问话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中也显出冷淡,明摆出一副神色——你伤了公子,现在又来猫哭耗子,唔。

饶是心思单纯的小荷,也看出她对自己的生分,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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