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交谈
第三章:交谈

因着那一番谈话再加上从枫儿那里问来的消息,柳青衣心里对自己娶的这位夫郎也有了点了解。萧子璃的母亲是酉阳县的县令,这样的官位和柳青衣的身份比起来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是萧君逸却是当年的新科状元,只是为人古板又不谙为官之道,得罪了朝中大臣,一直不得重用。后来实在心灰意冷,她在无奈之下还是通过夫郎娘家的关系求了一个外放的官,便携着家眷到了酉阳做了县令。

酉阳地处江南一带,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到那儿之后,萧君逸整天的事务也不多,便多出来许多时间陪着家人,更是亲自管理起来自家儿子的学习。这就可怜了萧子璃,原本该是好耍的年纪却被硬生生的拘在家里看书。不过好在他天生聪慧,在完成母亲要求的同时还能挤出那么点儿时间偷偷溜出去玩。

柳青衣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见萧子璃正慢条斯理吃着饭菜,那样子倒真没白费了他母亲这十几年来的教育。不过他的本性还是活泼好动的,硬是要做出这样温婉的样子倒是让柳青衣觉得怪怪的。皱着眉头夹了一大筷子菜房道他碗里,柳青衣笑道:“和我在一起时不用这么拘束,夫妻嘛,就该坦诚相待的。”

萧子璃本来也不喜欢这样吃饭,觉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太麻烦。但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指出来,心里还是别扭的过不去,更何况自己和柳青衣相处才不过一天。萧子璃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柳青衣夹的菜,一双杏目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眼中全是幽怨和郁闷。似乎从遇见这人以来自己就一直处在下风,不行,得想个办法扳回一城!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之后,萧子璃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眼中溢出点点笑意。看着那人莫名的变化,柳青衣眼角一跳,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又......甜甜的?甩甩头,柳青衣抛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继续给萧子璃添菜。

吃完了饭,柳青衣看萧子璃也没有逛街的想法,虽然自己还没尽兴也不好硬让他在一旁陪着,便决定打道回府。几人刚进了王府大门边有人匆匆迎上来,柳青衣定睛一看却是王妃院里的小侍流云。看见与少夫君正相谈甚欢的世女,流云低下头脸上一阵发烫,一颗心在胸口跳得剧烈。流云自小跟在王妃身边,也跟着识了些字,便养成了现在心高气傲的性子。以前柳青衣还是傻子的时候,王妃曾有过要把他给了柳青衣的念头,后来不知怎的被他知道了,竟跑去王妃面前哭诉了一番,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也因为如此,王妃彻底被凉了心,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就打发他去守着云归苑后面的小花园。而此时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又跑到前面来了。

柳青衣看着流云的样子皱了皱眉,对于这种认不清现实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感。流云状似无意的理理鬓边的碎发,微微躬身道:“世女,王妃请少夫君去云归苑。”

站在一旁的萧子璃敛了笑容,问道:“只请了我一个人吗?”流云刚才的动作他也看在眼里,尽管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就是心中不喜,所以萧子璃的语气也不像平常一样温和。柳青衣倒没想这么多,以为萧子璃只是累了,转过头说道:“要是累了不想去就算了吧,想来父君不会介意的。”

感受到妻主话语中的关心,萧子璃心中一暖,冲着她微微一笑:“又没做什么,哪里就累了?既然父君都派人来请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去一趟就是了。”虽然很感激妻主的关心,但是萧子璃却不能不去,毕竟自己才到这个价,若此时就不理会王妃的话,那接下来的日子想必是难过了。

“也好,正好今天母亲也有空闲,不如我们一起去。晚饭就在那里用了,当做你的欢迎宴怎么样?”柳青衣主动拉过萧子璃的手,向云归苑的方向走去。看萧子璃一回到王府就小心翼翼,不像和自己独处时那样活泼,柳青衣心中是愧疚的。想来是还没有适应或者心中还有些害怕,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让他明白从今以后王府就是他的家,而且这个家里的人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洪水猛兽。柳青衣总算明白了萧子璃的处境,又回想早上的事,心中更是过意不去,牵着萧子璃的手也紧了紧。

流云看着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的从自己面前走过,连正眼都没给自己一个,心中不免气急。想以前世女还犯着傻病的时候可是最黏自己的,可如今她的眼里却只有那个因冲喜才被嫁进来的男人!流云也明白当初自己的作为伤了王妃的心,所以现在也不敢再去求他转而来找世女。却没想到,当初那个傻傻的追着他,一刻不见他都会哭的人,现在竟不认识他了。想着这几年来的日子,流云一双素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就连之间掐进了肉里也没感觉。他不想再过那种每天被人嘲讽,整日里都看不见希望的日子了,真的不想!再次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时,流云的眼中竟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这一切,柳青衣和萧子璃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两人现在正面临着人生中最尴尬的情况,萧子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浓妆艳抹的刘爹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烫熟了。这位刘爹爹是是王妃从京城里最出名的风华阁请来的教养爹爹,据说是那里最有资历的爹爹,只要是经过他指导的公子,出嫁之后都受到了妻主的宠爱与称赞。得到他的指导,这可是平常人家求都求不到的荣幸。但是萧子璃现在却只想赶快逃离这间屋子,因为他是在是受不了刘爹爹那些露骨的话了。

“少夫君不必害羞,这些东西你以后可是都要用着的。何况夫妻间的情趣是人之常情,哪里又有什么羞人的说法呢?”刘爹爹到底是这一行的老人,一眼便瞧出萧子璃还是处子之身,“再说了,少夫君还得要孩子吧?你看看王妃今日请我来不就是心机想抱孙女吗,你总不能不顾王妃的心情吧?”

听着刘爹爹的话,萧子璃心中一动。的确,柳青衣今年都二十了,在她这个年纪就算是平常百姓家,都是儿女成双,更何况王府呢?脑中又闪过流云的脸,心中更是急切,看王妃这样的急切,若是自己不能尽快生个女儿,恐怕就只能接受那些个侍君了!萧子璃死死的握着手中的茶杯,脸上也是由红变白。萧子璃的变化,刘爹爹自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一如侯门深似海,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多了,可以在心中同情却不能真正的去做什么,否则连他自己都要赔进去的。许久,萧子璃终于稳住了心神将茶杯放回原位,站起身对刘爹爹行了一礼道:“多谢刘爹爹,子璃受教了。”萧子璃不免在心中庆幸,庆幸他有一双疼爱他的父母,就算是心中不喜后宅中的斗争,也在大婚之前忍着伤心教会他许多。不然,以他之前的性子也未必能听得懂又或者听得进刘爹爹的话。

刘爹爹见他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坐在凳子上等萧子璃礼毕之后才虚扶一把,道:少夫君能听进去就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萧子璃点点头并未多说,这一拜,刘爹爹还是受得起的。而听到后面萧子璃才惊讶的发现,刘爹爹讲的东西并不只有房中之事这么简单。包括如何管家、识人以及打理陪嫁铺子之类的事,都讲得十分精细,这下到让萧子璃听出了兴趣。

萧子璃经过一番指点之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可是这厢的柳青衣却只能顶着满头黑线打断了自己父君的话:“行了行了,父君,你先停一下。”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叫上母亲,我一块儿给你们说清楚吧。”

王妃不知道自家女儿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不过看着她脸上的无奈之情,也不由得好笑:我都没抱怨呢,你倒是不耐烦了!得得得,咱们就去找你母亲一块儿说,说个清楚!柳青衣知道这便是答应了,便笑着上前扶起王妃,父女俩一块向书房走去。

王爷手上这时也刚好没什么事要处理,再加上心里也想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就和王妃两个人齐齐看向自家女儿,看她到底是要说什么。柳青衣紧张的摸摸鼻子,在心中快速打好腹稿之后,才缓缓说道:“父君,母亲,我现在对子璃的确有好感,但是也还没有到了能让他给我生儿育女的地步。我已经二十了又才清醒不久,别人现在会的东西我都还需要慢慢熟悉,如果现在还要放精力在这件事情上,我会觉得很累。父君,母亲,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想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再来谈传宗接代这件事。”说到这里,柳青衣看到王爷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王妃却已经是红了眼眶,心中一狠,又道:“毕竟,我不愿意因为我的过去而让别人指着我的子女说,他的娘是个傻子!所以,我想先让大家改变对我的看法,这样对王府,对你们,对我,对子璃,甚至是对我将来的孩子都好。”

听到这里王妃终究是心疼自己女儿,点点头拿起手帕擦着眼角,哽咽道:“唉,你都说了这样的话,我也不逼你了。只是,你可答应我,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孙女儿!”

听到王妃这番话,柳青衣心里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升起一抹愧疚,连忙应道:“父君是要长命百岁的,自然能等到你孙子孙女出世的那一刻。”

“你呀!”王妃抿着嘴,伸出手点点柳青衣的额头,心中颇觉欣慰,“那你记得你可是答应了父君的。好吧,那你们娘俩聊着,我去看看子璃,顺便吩咐晚饭。”

书房内,睿亲王看着自己的女儿,恍恍惚惚的想起她刚出生的情境。那时,他和云儿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但是自己在产房外仍然紧张得不行。听着云儿都喊的嘶哑的声音,等着这小猴子出来之后立刻就想给她屁股一巴掌,可是云儿却拦下了,看着刚出来的小女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柳疏朗明白,因为没给自己生个女儿,这些年来云儿心里一直都很苦,所以也就对柳青衣格外好些。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然命运多舛,受尽了苦难,甚至差点儿就没了。不过,好在上天还是垂怜自己和云儿的,十多年了,自己的女儿总算好了。

柳青衣见王爷只是看着地面出神,等了许久终于是仍不住干咳两声,提醒道:“母亲?”

“嗯?”王爷回过神,看见自己女儿疑惑的表情,淡淡一笑,看来自己果真老了,一想起以前的事就停不下来!笑过之后,王爷变打起精神,对柳青衣说道:“你也莫怪你父君,他是真的心急了,真么多年也苦了他了!”

柳青衣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慢慢会好的,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王爷听了这话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好的!于是便不再提这事,转而说到:“娘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坚持自己选择的路。要是有机会,就多陪陪你父君和子璃吧,毕竟他们一个师生养了你,一个是要陪你走一辈子的。”说着王爷又拍了拍柳青衣的肩,“还有,娘永远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放心去做吧!”

在柳青衣的印象中,柳疏朗虽然痴情但是一直都是感情不外露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却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柳青衣站起身抱着睿亲王鼻子有些发酸。第一次,这是柳青衣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和爱,也让她那隐藏在心底的无措和迷茫得到释放。柳青衣让没有哭出声,只是让眼泪安静的顺着脸颊流下,这样的温暖她向再多感受一会儿。睿亲王也不催她,只是拍拍柳青衣的背以示鼓励。

许久之后,书房的门终于开了,在门外等着的小侍立马上前道:“王爷,世女,王妃派人来说晚饭好了。”柳青衣这才发现天色果然已经很暗了,转过头和睿亲王相视一笑后,母女俩才并肩走向云归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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