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灯火通明。

铮亮的古色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绝色容颜，冷凝儿放下手中的木梳，对着镜中的人道：“好了，展护卫。你穿嫁衣真好看。”

展墨云木然地由着两个小丫鬟搀着上了花轿，起轿的时候有些晃，唐茗想得很周到，怕她这么个烈性子会自尽，只吩咐了丫鬟将她那一头长发放了下来，连只株钗都未曾与她带上，现下这副模样，倒是连自尽都不能了。

展墨云愣愣地望着自己一身大红的衣裳，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清楚，她只晓得，不论今夜之事会不会有变数，此番事情，她在心里将唐茗记着，以后与唐家怕是再无半点瓜葛了。

花轿微微一震停了下来，红色的轿帘被一只手挑了起来，随即一阵粗犷地男音响了起来：“让我看看新娘长个如何模样。”

说话间她身子一轻，已被来人拦腰抱了起来，道了句：“真美。”

展墨云眼神空洞地任他抱着，直至抱到一处大红绸缎四处披挂的房内，她望过一眼偌大的喜房，芙蓉帐内是大红的锦被，高高地桌台上点着两只龙凤喜烛。她曾多少次幻想，幻想有一日能与唐翊成亲，喜房内也燃着两段红烛，大红锦被上还要绣上鸳鸯。

可如今，多么讽刺。

身子被放到床上时她已认命。命这个东西，半分勉强不得。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腰带已被大力扯开，她闭上眼，没法反抗。过了今夜，她同唐翊再无可能。

粗重地呼吸拂过耳畔，大红喜袍已散开，门外阵阵地敲门声响了起来：“堂主，出事了！”

褪着她衣物的手收了回去，她再睁眼时，只听得房门被大力摔了一下，任秋风已大步离开。

展墨云颤着身子起来，眼中定定地瞧着桌上的白瓷茶壶，一股决然从心间冒出来，她抓过茶壶一把摔在地上，清脆地声响伴着她的一声苦笑，缓缓地拾起地上锋利的瓷片，再一声苦笑：展墨云，你的命，不过如此。

白色的瓷片在手腕上划开一条血痕时，那握着瓷片的手被一个大力抓住，眼睛里很模糊，脑子里也很模糊，她茫然地一怔，下一瞬腰间被紧紧地抱住，她正欲挣扎，头顶上落下个万分熟悉声音来：“是我。”

眼泪如决堤。

唐翊，他来了，是他来了。

展墨云紧紧地搂着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唐翊，我以为……我以为……”身子一轻，她被拦腰抱起，低沉地声音响在耳侧：“是我不好。”

胸前的衣裳很乱，她满手是血的揪着衣襟，被他抱回唐家堡的时候，她心头很痛，望着低着头替她处理伤口的唐翊，良久只能吐出两个字：“谢……谢。”

她明白他从来不过是可怜她，譬如可怜一只啊猫啊狗一样，此时此刻，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但她向来习惯了忍，这么多年来，忍这个字，她悟得很透彻，人一旦颓废潦倒之际，都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她不想因着这件事装可怜，更不想因着这件事让他可怜自己，仰着头忍了忍泪水，她顿了顿道：“手并没有什么大碍，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了，麻烦你出去时替我带一带门。”

说话时她已转了身，抖了抖被子要躺下时被唐翊从身后搂住：“云儿，委屈就哭出来。”

哭这个事，真的一发便不可收拾。

待她伏在他的肩头一轮又一轮地哭过后，温热地吻落在她的眼角，展墨云怔了片刻，那吻拂过脸颊一路向下，停在颈边。

唐翊的声音传入耳里：“云儿，跟我回云宫，跟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