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打开背包,将里面存放着的药丸取出,吃了两粒,才稍微感觉好一点。小白见机便从“哧溜——”一下,从背包里跳出来。
“小夏,你怎么啦?一只待在背包里闷死我了。”小白一出来便憋着嘴巴,不满的抱怨。
“我刚刚感觉到饕餮了,饕餮呢?饕餮在哪里?”见不到期待已久的上古神兽,小白面色有些失望。
盛夏啪的一下敲打在小白的头上,“你好好地待在背包里,不是可以待在青花四灵描金端砚里么,出来做什么?今晚上不太太平。”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也许我可以帮助你呢,小夏,小夏······”
眼见小白死活不肯再回包里,盛夏只得暂且先放下让小白回去的打算。
一点五十四分。
盛夏站着的地方正是这蜿蜒着朝向东南方向的陡坡,然而陡坡上寸草不生,只有稀松粗糙的黄土。
很安静,连一色风声也没有,更别提生物缓慢的生长声。
但是山坡上却是尤为明亮,似乎把所有的月光都齐齐聚焦在此处。但是,依常理来看,这个方位,明明是接受不到任何月光的,现在的状况却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小夏,这个方位正好是杀阵的杜门,着整个区域的阴煞之气都汇聚在这里了,这么凶恶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盛夏点点头,“现在我的能力还不足以破了这个杜门,就是不知道死门又是隐藏在哪个地方?”
说罢,盛夏想了想,既然不能破了这个阵脚,那么就先将之抑制住。
她取出背包里早早就准备好的竹木牌,只见这些竹木牌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腾。翠绿色的竹木牌在这般诡异的月光下显得尤为脆薄明亮,倘若仔细观测便会发现竹木牌表面上还隐隐流动着青绿色的雾气。
盛夏走下山坡,聚集灵气输入竹木牌,便见八块竹木牌稳稳地停留在半空,整整齐齐按照坤,震,离,兑,乾,巽,坎,艮八个物象排列开来。
“坤使,震使,离使,兑使,乾使,巽使,坎使,艮使,麻烦诸位了。”
八块竹木牌上隐隐显现出八个人形,他们略一弯腰,便又瞬间连着竹木牌消失在半空。
“小白,搞定了,咱们去别处看看。”盛夏暂时松了一口气。
“啊,竹木八使君,你已经能够召唤它们了?”小白惊奇问道。
看到小白那副瞪眼张嘴十分夸张的表情,盛夏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它的额头,“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共才准备了十块木牌,一晚上还没有过去,便已经消耗了九块,还远远没有达到爷爷的境界呐,不然也不需要竹木了。”想到爷爷,盛夏有点失落。
“上次从钟老那得来的黄皮书也才看了十分之一,要完全消化,怕是还要许久。”
“小夏,不要急,我会帮你的,我可是超级无敌厉害风度翩翩的小白大人啊!”
盛夏方感到一丝难过,便被小白的傻气给破坏的一干二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白耍宝,见它越说越远,甚至说道当年它玉树临风的迷倒了万千美少女的时候,盛夏终于忍不住打断它的自吹自擂,拎起他的衣领,说道:“走了,是时候去会会那闻之变色的地铁恶魔了。”
“坏蛋盛夏,坏蛋盛夏,不要拎我的衣领,我的形象啊,我的形象······”
“不要再叫嚷了,再叫断你一天口粮。”
“呜呜呜,盛夏,欺负人——”
······
充满血腥的小巷子很干净,不大的场地上还残留着一股醇厚的灵气,似乎之前饕餮进食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过。
盛夏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感受到它传递过来绵绵的温暖,她缓缓勾了下嘴角。
有人来过,处理的这般干净,甚至那些纯净的灵气都还未完全散去,这些都足以证明来人能力的出众。也好,这样还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眼见周围再没有什么威胁之物,盛夏便转向地铁进出口处。
地铁出口右侧便是一条极为宽敞的路,路的两侧均匀地排列着间距相隔五米的路灯,路灯很高,却显得尤其昏暗,连散发的光线都是混沌而微弱。
盛夏走在这条道上,随着她前进的脚步,她身后浅黑色的影子正慢慢消失,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渐渐爬起来的身子,没有头发,从地面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惨白惨白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里却有两颗鸡血石般闪闪发光的瞳仁,眼眶下是不断流出血红色液体的鼻梁和黑漆漆的两排牙。
盛夏早有所觉,但是没有回头,她看到了一批批不断从地底往上爬的身体,男的,女的,有的甚至还是和生前的样子别无二致,对着盛夏浅浅微笑。
二十米远处的路灯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背着米奇书包,咬着雪糕,朝盛夏天真的笑着,这孩子俨然是京杭地铁事件中遇害的死者。倘若不知道这事件,不知道他身上完全没有活人的生气,盛夏会以为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要和她玩。
而此刻,盛夏身后的东西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了。路边,路上,成千上万的死魂灵正急速的朝着盛夏走来,盛夏甚至看到了她的爷爷,她一直想象中的父母在温柔地呼唤着她······
坐在盛夏肩膀上的小白却是急的一身冷汗,祭魂术,是传说中的祭魂术,这般极凶极邪恶的邪术竟然出现在这个原先名不经传的小区。
所谓祭魂术,其实便是一种阴邪的人祭,操控者会通过读取即将被祭祀之人的,心愿,贪欲,邪念······来慢慢抽干他们的灵魂。而那被用于人祭的人便会在死时露出最安详的表情,但是这种阴毒的术法实际已经绝禁已久,因为施法者每施法一次便会减少五十年的寿命,因此其实施法者往往只要一祭完祭魂术便已经是大限将至了。而那些沦为祭品的人便会魂飞魄散,困在死地的就只剩下那些欲念,那么一旦这些欲念足够强大,吸食的阳气越多,祭魂术便会更加无法控制。
小白正深深后悔没有阻止盛夏来到这里,却突然发觉盛夏身上越来越冷,额头上的汗也流的越来越多,再看盛夏的神情也是极为痛苦的样子,她脖子上悬挂的玉佩正不断地闪烁着黄色的光。
小白慌地连忙张开口狠狠咬在盛夏的肩膀上。
感受到一阵刺痛,盛夏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
“小夏,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要走到祭魂术的祭坛了,到时候就真的出不去了。”眼见那些死魂灵越来越接近他们了,小白惨白着一张脸说道。
盛夏将之前还未完全恢复的手指再次咬破,颤抖着将血注入那张唯一的竹木牌,而随着她手中血的流出,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直到最后都开始显出森森的青色。
见着这般情景,小白反而冷静下来,它盘膝坐在盛夏的肩上,开始掐诀,以减缓这些死魂灵的入侵速度。
待到小白的身形越来越透明,盛夏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竹木阵的刻画,她担忧的看着小白,形势却容不得她再犹豫。
盛夏召唤出才熟悉没多久的白炀火,缓缓地灼烧着竹木牌。
她两手做出一个太极形状,右手拇指朝外,左手拇指朝内,右手做阳,左手为阴。然后盛夏闭上双眼开始念动咒语,须臾,她的周围便升腾气一层金黄色的光罩,光罩上满满的浮现着咒语,随着她念动咒语的速度愈来愈快,周围的死魂灵终于开始积极往后退,直到如潮水般瞬间消失。
念完咒语,竹木牌也已经燃尽,同时,那些死魂灵也终于消散干净。
盛夏却是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地。
小白则因为消耗过大,被迫留在了古研里。
然而,就在这时,原先在盛夏身后的那只鬼怪却从路灯下显现出了身形,它瞪着血红的双眼贪婪的朝盛夏爬去。
就在它要碰到盛夏的身子时,一个黑影骤然出现,原来正是那个在咖啡厅盛夏观察过很久的男子。
只见他一抬起左手,左手便出现了一个白玉般的圆球,那鬼怪一见圆球,便拼命后退,目露极端恐惧。然而它还没有退几步,便被圆球吸收了进去,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而神奇是,那圆球一吸收了鬼怪,便消失在了男子的手里。
路灯显然已经不再是昏沉黯淡,浅黄色的光芒显得十分舒缓宁静。
男子缓缓转过身子,这是一副怎样夺人心魄的容貌啊,似乎让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刀削般的剑眉,狭长的凤目,鹰隼般冷厉幽深的凤眸,鼻翼高挺笔直,紧抿的薄唇,刚毅的下巴,再加上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沉内敛的气质,就像是要让天地都自惭形愧般。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盛夏,便准备移开脚步。
似乎感受到什么,昏迷中的盛夏皱紧了眉低低地叫了声,“别走。”
正准备迈开的叫脚步终究没有迈开,那一声就像是重重打在他的心上般,沉痛而绝望。他凝视盛夏半晌,终于弯下身子,轻轻的将盛夏抱起。
很轻,似乎没有什么重量。
躺在男子臂弯里的盛夏却是终于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往男子的怀里蹭了蹭,露出了满足恬淡的笑容,沉沉睡去。
看到盛夏那明媚到极致的笑脸,他微微一愣,感受到盛夏的安心于依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间汩汩冒出一种极为陌生的情感,似喜悦,似酸涩,似甜蜜······他紧了紧手臂,感受到她微微的扭动,暗下了眸光。
陌生的感觉,无法掌控的情绪,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未知。
然而,他终究没有将盛夏放下。
路灯光线似乎愈发的柔和温暖,两个浅浅重叠的身影终于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