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一块儿吃晚饭,盛夏便顺便说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将小白放在背包里,向着“京杭地铁事件”事发地点而去。
B市的6.7点钟正是最为热闹,交通最为拥堵的时候,地铁口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盛夏一个人背着一只黑色的双肩包,神态从容的样子便显得尤为突出。
“小姑娘,放学了?现在晚上不太平,还是不要出去,呆在家里的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盛夏背着个书包闲闲地站在那里,便开口问道。
“是呐,爷爷,你知道最近的京杭地铁事件么?”盛夏问道。
“哎哟,这件事闹得可开啦,怎么会不知道,死的人多着啦,都已经死了13个人了,真是作孽啊,现在到了晚上大家都不敢在那一带闲逛了,我们现在晚上都不出门了。”
“爷爷是住在那小区附近的吗?”
“是啊,因为这件事,临水小区的楼房都卖不出去了。”说完,老人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恩,爷爷,你们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去的好。还是在家里安全。”盛夏神情严肃。
“是啊,是啊。”老人点头。
可是真的安全吗?盛夏深深陷入沉思,她总是觉得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由得捏紧了手心的刻着阴阳图的竹木牌。
地铁开的很快,仅仅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便到了临水小区,也就是事发地点。
而随着地铁的逐渐停下,她也发现人们身上围绕的死气也愈来愈浓烈。
才下地铁,盛夏便感受到了浓浓的亡灵气息。即使现在地铁站还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这般旺盛的阳气也抵挡不住那股昏暗的阴沉死气。
她站在出口静静的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有看到任何怨灵或者鬼怪。
唯一可见的便是深沉压抑的死气,它们完完全全的笼罩在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的头顶。更为明显的便是,那些身上阳气较弱的人,死气只要一碰到他们,便会急速的从他们的天灵盖往下注入,眼睛渐渐变得有些灰暗,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蕴含着幽冥之气,乃至最后整张脸都显得昏黄浅淡,密密的覆盖着黑压压的死气。
感受到手心里刻着阴阳图的木块微微的震颤,她便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了。她皱了皱眉,沿着出口慢慢走去。见夜幕尚未完全覆盖这座城市,便向着临水小区外的咖啡厅走去。
咖啡厅位于精诚大厦十一楼,盛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此处正好将整个临水小区一览到底。
而让盛夏十分震惊的却是,整个小区却是处在一个及其阴煞之地,整个小区的上空都弥散着凶恶阴气。而其所处的位置恰恰是隔绝生脉的死地。
绝地,且小区里楼房的布局,水流的流向,树木的长势,都传递出一个讯息,那是个及其凶险的杀阵。
盛夏站起身子,视线锁牢小区,眉目紧锁。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这般凶恶诡谲之地怎么会无人察觉,恐怕所谓的京杭地铁事件只是一个契机,而且这个杀阵看上去明明才启动不久的样子,从死灵还没有完全侵占这座小区便可见一斑。
担心的是京杭地铁事件也许只是一个开始,从刚刚在地铁站看到的被死气熏染的十分严重的人可以看出,或许他们便是下一个目标了。
盛夏倚在玻璃窗边,微阖眼睑,陷入了沉思。
然而,没过多久,她察觉到一道探究十足的视线。
就在她睁眼的瞬间,那道视线便须臾消失,似乎从未存在过。盛夏侧转身子,看清了咖啡厅里的人。
人不多,偌大的一个咖啡厅,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个人,就在她即将转移视线的时候,却发现咖啡厅的一角正做着一个青年男子,只能看见侧脸,但是仅仅是侧脸也让人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因为那张侧脸实在是完美到极点,仿佛能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穿一身黑色风衣,许是由于光线有些暗淡,看不清确切的神情。
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绝代风华的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又是如此特别,本是一个如此醒目的存在,但是似乎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意的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留一丝痕迹。而刚刚她就差点忽略了他。
他拿着一小盏骨瓷杯,微微斜着身子靠在紫檀木雕竹屏风上,就这么站着看向落地窗外的日暮。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有点久了,盛夏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黑墨完全洒满天际。
华灯初上。
随着天色愈来愈黑,咖啡厅终于只剩下盛夏和另一个男子,盛夏轻轻地按压下不断震颤的竹木牌。不在顾及那个一直悠闲安静的男子,心里也终于弥漫上一丝不确定。
凌晨一点,盛夏站起身来,从咖啡厅走出。
而原先闭目养神的男子在盛夏走出去的那刻,睁开了双眼。
“要来了吗?”
他走至之前盛夏站的地方,俯瞰整个小区,“果真是吸收残魂怨灵的好地方,赵志强么?”
此刻的大街已经是万籁俱寂,盛夏从精诚大厦走出,向着事发地点走去,倘若不是还有精诚大厦楼顶幽幽闪烁的微光,盛夏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快死地,因为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路灯显得过于昏暗,黑蒙蒙的夜色稠密的仿佛要滴下黏黏的黑汁。
刚走到地铁站边上的一条小道,盛夏就听到一阵阵“桀桀桀桀”的笑声和“咔嚓咔嚓”的撕咬声。
她浑身一凛,向着那条小道跑去,然后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那栋高高的围墙。
饕餮,竟然是上古神兽饕餮,盛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只见四只饕餮挤在一起贪婪的噬咬着几只牛的身体,牛的头和四肢早就已经被它们吞吃下肚了,原先硕大的身体已经被粗劣的肢解了,满地都是些一团团的肉末碎骨,还有一堆堆血淋淋的肠子之类的器官。
盛夏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看上去这些饕餮的战斗力不是很强,似乎饿了很久的样子。从它们的神情上来看,还有些呆滞,动作不是很灵活,状似已经被囚禁了很久,而且被注射了什么药剂。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正在吞食内脏的饕餮抬起血红的铜铃般的双眼,直直的看着盛夏,“嚓——”的一声张开了那张巨大无比的巨嘴。而后,便急急的冲着盛夏跑来。
似乎感受到同伴的异常,另外几只饕餮也停下啃咬,往盛夏的方向看来,待见到盛夏站在离它们不远的围墙上,便也丢下嘴里的食物,一起奔涌上来。
盛夏一见这场景,站直身体,从围墙上调下,往住宅区外边跑去,一直到临水小区外的后山坡上才停下,几乎前脚刚停下几只饕餮便赶到了。
盛夏面色冷凝的看着四只饕餮,掐破指尖,让血滴顺着竹木牌的 纹理缓缓流下,直至全部渗透其中。许是察觉到了威胁,四只饕餮也不再往上一步,而是瞪着血眼,不断地发出,“桀桀”怪叫。
盛夏举起右手正准备掐一个驱魔诀,然而四只饕餮却是不再等待,试图将盛夏紧锁在包围圈中。不得已盛夏只得停下了手中正进行一半的诀,她急速的往后退,在退的过程中用尚且染着血渍的左手在从口袋里掏出的黄纸上写着咒符。
眼见饕餮就要追赶上,盛夏骤然停下,将手中的黄符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自己站在中央,急速地布置出一个简易的驱魔阵。四只饕餮见猎物自己已经停下,便抑制不住的哇哇大叫冲上前来。
待它们都已经跑进了阵中,盛夏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竹木牌放在阵眼来启动,一是在这刻,盛夏冲向生门,从阵中跳出。
却说四只饕餮刚闯入阵中,便被一道道驱魔咒符紧紧缠绕住,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痛苦的惨叫连连。顷刻,阵中便传出浓重的腥臭味。
盛夏眼见阵法已经启动的差不多了,便取出随身带着的那块刻着八卦的玉佩,打算将之清理干净。却在这时,阵法突然被破坏,四只饕餮也不见踪影。
阵法反噬,她一阵气血上涌,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她提高紧惕,却并未发现走位有任何人。
果真是有人在圈养这四只饕餮,这种有违天伦,违背阴阳的事竟然有人在做么。现在看来自己的实力果然还是太弱了,还远远不够。也幸好那个圈养饕餮的人没有完全破话阵法,否则此刻的自己便真的是有大麻烦了,还是不能大意。
淄冥居。
一个全身罩着黑色长衫的人展开双臂,跪坐在四支散发着幽幽青光的长明烛前,而四支长明烛上方俨然是刻画着那四只饕餮图案的墨黑色的碗,碗里是纯正的急速回旋的血红色液体。
他喃喃的念着一些咒语,而随着他愈来愈急的语速,血红色液体也流动的越来越快,直至血液中开始凝结出花的模样。
他睁开双眼,那双眼里却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灰白色,一粒灰赭色的瞳孔慢慢的收缩,“嘶嘶——”的笑声还未完全释放,便见墨黑色的碗开始一点点的开裂,他陡然瞪大双眼,脸上的皮肤一寸寸的掉下,面目狰狞。
“是谁?是谁……?”他“刷——”的站起,举起双手,念动咒语,将即将开裂的碗从长明灯上转移到一边的血池中,封锁住其不断流失的血腥气。而后将四支长明烛化为齑粉。
“挡我道者,死——”说完,便见他伛偻着身子,爬进血池,而随着他的进入,那满池红色便开始沸腾,腐臭充斥着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