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月华霜，飞烟尽

当他看到挂在她脸上的眼泪时，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再等等，朕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消失。”

她突然就笑了，“皇上知道伤害我的人中我最恨谁吗？”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倚梦笑着说：“皇上这会儿来是有事要告诉我吧？等皇上说了我再说最恨谁。”

朱佑樘本来并没有打算把鹤景颢写信的事告诉倚梦，听到她问起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朕就是来看看你，没有事。”

“那好，皇上之前说到了倚潇，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要马上见到她。”他既然不说，那么就由她来开口。

朱佑樘明显有些诧异，“她现在还不能进宫，过些时日吧。朕再让她来看你。”之前他要告诉她只是想让她放心，但眼下鹤景颢拿倚潇当筹码，只能说明倚潇最后还是落到景颢手中，不能让倚梦挂心。

倚梦步步紧逼，“为什么她不能来？是不是她根本不在京城？还是她现在正在哈密当成鹤景颢的筹码？”

朱佑樘想不出还有谁看了那封信，而又是谁将信的内容全部都告诉了她，“朕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救回来，你放心。”

“我愿意带着那柄剑换回她，请皇上答应。”倚梦坚定地看着他，好像这不过是一场闹剧，散场之后他们会回到原有的位置。

朱佑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猛地站起来，“朕是不会答应的，就算她是你妹妹，朕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皇上心中不是也应该希望我能把她换回来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我入戏太深。你说过不会让貔貅成双，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现在我就把皇上心尖上的人换回来。”她很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话，如今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朱佑樘抱住她，想要把她揉进心里，“朕心尖上的人就在眼前，一直都是你。要朕说几遍你才会懂？”

倚梦抽出一只手将压在被子下的信封全部扔到他的怀里，“皇上别再演戏了，这些信封不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的吗？这些都是倚潇当做宝贝一样存着的，如今它们就像漫天飞舞的噩梦每日都如影随形。皇上大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其实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倚潇，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朱佑樘拿起信封只看了一眼，“这不是朕写给你的信吗？为什么会在倚潇手里？”

倚梦别过头去不看他，“到了现在皇上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我会去换回倚潇，不管皇上答不答应我都会用自己的办法把倚潇换回来。”

朱佑樘瞬间像是明白了，匆忙地跑出去，只留下两个字，等朕。

她一直都在等待中度过，他一直让她等，但是从来不给她等的理由。

朱佑樘跑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还在诵经。她之前不常诵经，这几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安，就选择这种方式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朱佑樘冲进去连安也没请，直接对锦绣说：“你出去，朕要和太皇太后单独说话。”

锦绣悄悄把门关上出去了，焚香围绕着他们仿佛隔绝了尘世，却只有菩萨知道到底谁值得真正保佑。

太皇太后默默地念着她自己的经文，没有回头。朱佑樘慢慢靠近她，直到完全看清她在菩萨面前似乎虔诚的模样，“皇祖母这么做想没想过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仿佛看破一切地一笑，“皇上以为天下都是你一个人的，但是别忘了是哀家把皇上扶上龙椅，如今皇上想要找回公平正义，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弄得整个皇宫乌烟瘴气，那么哀家自然有权将这一切重新收回来，给值得的人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朱佑樘拿起摆放在香案上的一串佛珠，在手中滚动了几颗，“朕只不过想保护一个心爱的女子，其他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皇祖母一定要逼朕？钱太后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宗政涟芊为什么会进宫？这一切本来都可以长眠于地下，现在不可能了。”

“皇上还是先想好怎么对付哈密与蒙古的异动，还有哀家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老四一直以来安分守己，皇上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哀家把京城御林军的调动都交给他了。”她转过身缓缓走向万青椅，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朱佑樘冷冷地看她最后一眼说：“皇祖母不要庆幸的太早，朕不会这么轻易输。”说完甩袖离去。

刚踏出慈宁宫殿门，李广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引得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兵部尚书在乾清宫等候向皇帝紧急禀报，眼下京城差不多的兵力都被朱佑杬带走不知去向。而哈密反叛向着京城的方向越来越逼近，如果不稍加防范，恐有不测。背后蒙古部也虎视眈眈，现在可谓是两面夹击。

他现在才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最初的猜测还是应验，朱佑杬还是选择了背叛。

整个皇宫黯然失色，好像整座皇宫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厚厚地阴云。

他走到文华殿里，墙壁上还贴着曾经他亲自题上的一首诗，往事如烟，当时的心境再也找不到。而逝去的不只是时光中过去的自己，还有原来一同走过的亲密脚印。

当他回过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几米外的倚梦，她等着他回头看到她。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向她，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

平淡的日子尽管稀松平常，却最不易修到。他和她等待平静相拥的一刻，不知转了多少圈。

倚梦也伸出手抱住他，“让臣妾去吧，只要能换来皇上和倚潇的平安，我死而无憾。”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悄声消失，“朕就算是赔上了全部也不能失去你。”

她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臣妾知道，宗政涟芊都告诉臣妾了。不过皇上知道她是谁吗？”

朱佑樘拉开她不解地看着她问：“宗政涟芊告诉你了？她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