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残离变,血染红
朱佑杬走的很匆忙,他害怕听到希望破灭的声音,尽管他不止一次听到过。
画屏守在门口,猛地见朱佑杬从屋里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径直离开了。她才慌忙推门进去,看到倚梦醒过来,一下子扑到床边,“小姐,你总算醒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倚梦只能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对她说:“屏儿,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在慈宁宫吗?”
“小姐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奴婢只知道太皇太后把你叫到慈宁宫,后来就看见兴王殿下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匆匆回来。”画屏拨开倚梦嘴角的几根发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倚梦回想起她被叫到慈宁宫的情景,只记得太皇太后要她的脐血,后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画屏接着又说道:“这几天兴王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深怕小姐有任何闪失,他宁可得罪太皇太后也不要离开小姐身边半步。”她说的时候心就像一下一下的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空空地疼。
倚梦懊恼地抓着被子一角,“你怎么不挡着他?如果皇上回来了,他们兄弟二人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画屏很为朱佑杬抱不平地说:“小姐未免对王爷也太不公平,他不知道几天没有合眼,小姐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埋怨他?小姐心中就只有皇上,但也是皇上伤小姐最深。”
倚梦知道画屏的心思,但她绝不能再与朱佑杬有任何纠葛。上次延龄来宫里小住时,他酒后不知说了什么。总让她感觉朱佑樘对她和朱佑杬曾经的关系有所怀疑,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得他们兄弟反目。
她想得越多就越觉得朱佑杬此次的行为太过张扬,有朝一日必会成为所有人诟病他的把柄,“屏儿,不是我对兴王不公平,而是他已经有了王妃,我也有了皇上。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坏了规矩。”
画屏知道每次都说不过她,而她也刚刚醒,不能太过劳神,端过一直在文火上炖的补汤给她,“小姐喝了汤先好好歇着吧,总要先养好身子才能解决问题。”
侍候她喝完汤,画屏悄悄退了出去。
夜里没有风的时候总会安静地让人觉得害怕,听着风声反而会容易睡着。倚潇翻了好几次身也没能睡着,屋外站着看守她的两名女子,无论她去哪儿都会跟着。
回想起当时剑将马车停到驿站外时,她的心就像敲起无数个小鼓,以为过了那夜她就能脱离哈密,却没有想到景颢埋伏的人在驿站早就发现了他们,就在剑交谈的时候,她和茗烟被人捂住了口鼻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了。
当景颢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瞪着她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也许她也想解脱,总好过日日煎熬。
景颢怒极了但还是舍不得真的对她下手,将她扔到一边说:“我说过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的丫鬟必须承担今天的一切。”
接着他对外面看守的下人说:“把那个丫头拖到暗室,让她尝尝哈密的活人钳。”
倚潇虽从未了解过刑罚,但听到活人钳三个字时,全身都像是浸在冰水中竖起了汗毛,她狼狈不堪地爬到景颢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是我的错,不怪茗烟。求你放了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跑了。”
景颢冷冷地看着她,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现在已经晚了,上次你逃跑时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但你偏偏要挑战我的耐心。”
倚潇眼中的泪水已经淹没了视线,她看不清景颢冷酷的脸庞,但听得到景颢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这不再像从前的那个景颢。
她还是不肯放弃,紧紧拽着景颢的袖子,“茗烟不知道我要逃走,她是被逼无奈的。都是我,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求你饶了她。”
景颢捏起她的下巴,抹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你明明知道我不舍得惩罚你,但是现在我必须惩罚一个人以解我的心头之恨。她活该,谁让她碰上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倚潇慌乱地摇头,“不,你不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景颢一下子甩开她的手,“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哥被凌迟处死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从前的鹤景颢。他之前背负的一切仇恨现在都由我来承担,我学会了他的冷漠无情。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刽子手。”
倚潇被他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景颢,如果我答应你一辈子都留在哈密,你能不能答应我放了茗烟?”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倚潇,“你真的愿意留在哈密一辈子?”
倚潇点点头,她已无可选择。就算她想回京,恐怕现在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朱佑杬亲手把她扔给了景颢,他是不会再把她接回去的。而朱佑樘自始至终心里都装的是倚梦,她没有位置。
景颢忽然抱起她,揽在怀里,“我不是做梦吧?倚潇你愿意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似乎喜事来的太过突然,一下子砸中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在他怀里,可能期限是一辈子。
就在倚潇暗自垂泪的这几日,倚梦同样寝食难安。
她每日卧床,却能清楚地听到外面宫女们说话的声音,无非还是关于朱佑杬和她的闲言碎语。
而朱佑杬每日都是过了早膳来,宫女们一哄而散。
他来了,倚梦就装睡。每日如此,他也不恼火,就是静静地在殿里站一会儿。
画屏进来打扫,见他有些疲倦。便让他坐在挨着梳妆台的椅子上,悄声说道:“王爷午后再来,小姐那时会醒。”
他又怎能不知倚梦现在也是醒着的,只是不愿见他罢了。
画屏扭身去擦梳妆台的铜镜,却瞥见夹在最上面盒子里的好像带着血的帕子。她怀疑地抽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还是朱佑樘给倚梦写的信,每一封都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最上面还有一方帕子绣着鸳鸯戏水。
她惊讶地叫出声,朱佑杬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回过头看了倚梦一眼,她还是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