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重论恩,难解分
悠扬悦耳的琴音正如同天籁,熟悉却又陌生,她仿佛进入羽化之境。
画屏抱着她嚎啕大哭,她全身已经冷透没有一丝温度,画屏以为她会趁着睡着永远闭上眼睛。
锦绣此时也跑过来,瞧见倚梦不省人事的样子,马上又折回慈宁宫求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摆弄几颗新发芽的嫩枝不慌不忙,而外面画屏的喊声慢慢听不到。锦绣正心中纳闷,外面的粗使宫女匆忙走进来禀报说是宗政涟芊求见。
她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宗政涟芊走了进来。
殿内的气氛诡异而紧张,宗政涟芊从踏进这个殿门开始就已经想好,她为了救倚梦而来,却也是为了自己能在这后宫长久的生存下去。
太皇太后对于她的出现很是惊异,正愁着没有机会抓住她的把柄。
无人知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只不过宗政涟芊出来时,神色并不像进去时那般泰然自若。
锦绣和画屏一人一只胳膊架起倚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太皇太后的允许她们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宗政涟芊让她的丫鬟碧暄代替了锦绣扶着倚梦,“扶皇后娘娘回隐月阁。”
锦绣指着慈宁宫悄声问道:“姑娘和太皇太后说了什么?皇后娘娘若是就这么被姑娘带走,万一太皇太后怪罪下来…”
宗政涟芊勉强一笑,“无碍,太皇太后已经点头让我把皇后娘娘送回她自己的宫去。”
锦绣这才放心让她们搀扶着倚梦离开。
御医们也来得很及时,安顿好倚梦。宗政涟芊正要悄悄离开,画屏叫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多谢姑娘相救,之前对姑娘有误会多有怠慢,还请姑娘海涵。”
宗政涟芊点点头翩然离去。
而此时的太皇太后心中就像是长了满满的荆棘,刺得她心痛。她万万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还是她亲自培养长大。如今翅膀硬了,想要自己飞了。她是断不能任由他的胡来,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可是把她逼上了绝路,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倚梦从冻伤中醒来身子还是虚弱,得知是宗政涟芊救了她,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对于宗政涟芊不是没有妒意,但也从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自从朱佑樘走的前一夜将宗政涟芊抬进乾清宫她的心就开始变了,尤其是朱佑樘现在生死未卜,而他最后对她说的话竟然是让她求太皇太后同意纳妃。
如今她欠了宗政涟芊,让她觉得自己更加无用。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还要感激她的男人的女人。
在她烦恼之余,朝廷也开始炸了锅。哈密反叛势力又开始滋事,联合了陕甘一带的土匪搅得是民不聊生。而最让所有大臣们最费解的还是皇上以病为由整日不上朝,置朝政于不顾不像平日朱佑樘的作风。
太皇太后主持大局,每日的奏折像春天的柳絮飞往慈宁宫。
边域此时天气严寒,而京城已经是春暖花开。
算算日子倚潇来哈密也两个多月了,每日只能看着朝生夕落。上次逃跑没能成功,还白白害得茗烟受了罚。景颢正是抓住她心软的弱点,警告她如果下次再逃跑被他抓住,他不舍得让她受苦,但她身边的茗烟就要替她承担所有的惩罚。
她只能乖乖地呆在哈密,还好景颢并不是每天都闲,只有得空的时候才来看看她。
这几日景颢更是天天见不到人影,倚潇偶尔听到整日跟在他身边的随从和别人说话时说到陕甘一带作乱的事,后来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她模模糊糊就只听到这些。联想到最初朱佑杬追杀他们兄弟二人不也是为了边疆的稳定,她犹豫了片刻走进朱佑杬的大帐。
他伏在案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倚潇慢慢走进想看清他手臂下压着的文书是什么。刚一靠近他猛地抽出随身的小刀,直逼倚潇的胸口,倚潇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景颢一看是她,连忙收起刀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你走路不出声,我还以为是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偷袭。没事了,怎么想起到我的大帐里来?”
倚潇回过神,稍稍稳定了心绪说:“我来是想问你陕甘一带土匪作乱是不是和你有关?”
景颢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倚潇,茶水还冒着热气,似乎是专门等着她来一样,“你恐怕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吧?你怎么不直接问我是不是要和朝廷作对?是不是要和朱佑樘作对?”
他把倚潇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一席话说得她无地自容。慌乱地放下茶杯就往外走,景颢一把拽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倚潇,你不会说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担心我和朱佑樘作对?”他本来说的不是这些,他本来是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还是忘不了朱佑樘。但当他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舍不得对她发火。
倚潇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景颢,你说对了,我是担心你。但现在我是兴王妃,我除了兴王谁都不能想。”
景颢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在地面上转圈,他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还要高兴,听到一句她的担心顶的上千言万语。
倚潇惊呼道:“景颢,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他高兴地对她说:“倚潇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就这一句已足够。”说完他将她放下,他则一溜烟跑了出去。
倚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悸动。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复。
据哈密相距不远的玉门之西,陆青带着朱佑樘和剑逃出了绝壁之下的溶洞,直奔他在苦峪的住宅。
朱佑樘的心防重重,若是想要获得他的信任比登天还难。在选择和陆青一起走时,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