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轻言笑,愿语邈
景颢的笑容在片刻后凝固,紧抓住倚潇的肩膀说:“我要的不是你的可怜同情。朱佑杬为什么把你交给我,到了最后你自然会知道。只不过现在不光他不要你了,就连你的姐姐对于你的失踪也是无动于衷。所以我就更不会放你回去受罪。”
倚潇像是听到可怕至极的消息,惊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景颢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内心像是灌进了黄连水苦涩不堪。
倚潇并不知道倚梦为了能够见她一面,不惜犯险。没有皇帝的诏书擅自出宫,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就算倚潇真的是怨怪她,她也要亲耳听到才行。
顺贞门的侍卫见了她手中握着的腰牌纷纷让路,然而只有她知道这不过是狐假虎威。
兴王府的大门紧闭,画屏敲了很长时间管家才探出头来,左右打量。画屏亮出腰牌,管家一瞧是坤宁宫之物,马上将二人迎进府中。却在刚进去的时候瞥见剑迎面走来,他见到倚梦似乎也很惊异,“皇后娘娘。”
倚梦点头道:“皇上这次出巡没有让你一同随行吗?”
剑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回皇后娘娘,皇上让我来兴王府取一件东西,随后追上他。”
倚梦没有再追问,但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若是需要兴王府的物件,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反而出发了才让他来取。这和朱佑樘一贯的谨慎大不相同。转而又自己安慰自己或许是朱佑樘临时想到的,所以才会如此。
管家领着她到了一间屋子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色月牙夹心小褂的婢女进屋来,朝倚梦行礼禀报:“皇后娘娘请随奴婢来。”
倚梦心中有些怀疑,怎么不见朱佑杬的影子,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倚潇顿时觉得愉悦起来。
王府虽不是第一次来,但她还没有见过倚潇的房间。跟着婢女绕来绕去终于到了一间典雅的房间外。
门吱的一声开了,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一个身穿月白色棉袍的小丫鬟从里面匆匆走出来,见到她慌张地跪在地上说道:“皇后娘娘,王妃说她不想见心怀鬼胎的人,也不想见王爷心中念念不忘的人。”
倚梦突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一样,她向后一歪眼看就要倒地。还好朱佑杬及时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我在后院听管家说皇后来了,想不到真是你来了。”
倚梦慌忙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倚潇刚才是在说我吗?我心怀鬼胎?”
朱佑杬看了一眼只开了一个小缝的屋内,拉起倚梦向花厅走去。
倚梦好像丢了心一样,空洞的内心不断地有冷风吹进来。
朱佑杬看着她难过的表情,内心也跟着受着巨大的煎熬,“她有了身孕,这几日总是胡言乱语,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让她入宫。”
倚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从翔云寺回来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朱佑杬为难地说:“我护送你去翔云寺时并没有告诉她,回来之后喝多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一夜还强迫了她,所以她现在谁都不想见。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
倚梦恍然大悟,原来倚潇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怪不得会有怨气。
朱佑杬见倚梦愣住,向她挪的近些。正要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被她毫不客气地打掉,“请兴王殿下自重,本宫好歹是皇后。照顾好她,否则我永远不能原谅你。”
她头也不回地踏出兴王府,一路上心在淌血。姐妹情难道逃不过错过的爱情,非要在她的面前上演一幕难以忘怀的仇恨?
画屏紧跟着她,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任何话语。
隐月阁外乌鸦一直叫个不停,倚梦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包括画屏也不让进入。
她伏在床上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深怕发出声音让别人听到。隐藏在内心的凄楚找到了宣泄口,她没了全部。到头来还把亲人全部陪葬在这寒冷的皇宫。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进宫,而现在她又得到了什么?保全家族,她可以牺牲一切,到头来她发现原来她是牺牲了家族,谁都没能守住。
画屏在殿外不停地敲着门,午膳晚膳她都没有吃。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夜幕降临,殿里一片漆黑。她喜欢在黑暗中放逐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安理得一些。
轻便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殿里尤为突出,她没有一点儿害怕。
突然擦亮了一束光正好照亮了银色的面具,他又出现了。
“放弃了一切最后却被一切抛弃的感觉怎么样?”他永远都像神仙一样知道发生在她身边的事。
她幽幽地说:“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
他将火折子熄灭,大殿又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中。他慢慢靠近,距离倚梦仅有一步之遥,“皇帝都要纳妃,你还在为他找借口?”
他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伸出手想要接住,却没有机会接住。
倚梦惨白的面容在黑暗中隐藏,就如同她内心的苦楚一样,“我拼命地想要让所有人都快乐,想要守住每一个人。但是为什么他们都慢慢地离我而去?就连我最亲的妹妹也误会我。”
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到他眼中和她一样的伤痛,“只要你愿意和我走,一切的痛苦都会远离你。”
“你?你什么时候能够摘下面具,或许我会选择和你走。”倚梦将头一歪躲过了他的手掌。
他似乎有点儿恼怒,狠狠掐住倚梦的脖子逼近她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否则下次就不只是误会,而是真正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