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放君行,君难行
他们在天池边上一直等到夕阳才恋恋不舍地下山,山路崎岖加上天色已晚,而倚潇从未走过山路。上山时她已经是忍着脚痛一直坚持爬到了山顶,下山时脚似乎磨出了水泡,走起来疼的不得了。景颢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来。倚潇开始还挣扎不让他背。
他直接将她双手放在脖子上说:“乖乖地抱着我的脖子,不然照你的速度我们明天早晨也不一定能到山脚,我们岂不是要冻死在山上。你若是不想被人说成和我殉情而死,就乖乖地听话。”
倚梦知道他绝不是危言耸听,下山确实需要很长时间,只好勉强地抱住他的脖子。
他的肩膀比朱佑樘的还要宽厚,扒在上面丝毫不会担心会摔下来。她脸上一阵灼热,竟然这个时候还不忘把他和朱佑樘作比较。
景颢背着她感觉压在背上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的重量,而是他这一生想要得到的幸福。听到倚潇均匀有序的呼吸,他的心反而跳的烦乱快速。
走了很长时间他们都一直沉默。
景颢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差点儿向一边倒去,还好他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树干,站稳了脚跟。
倚潇吓了一跳。抱着他的脖子更紧,“要不你放我下来吧。走了这么长的路你肯定也累了。”
景颢干咳了几声说:“倚潇,你能不能先把手放松一些,我快不能喘气了。”
倚潇这时才发现她双手交叉狠狠地勒着他的脖子,连忙松开了手,“对不起,我忘了。”
景颢总算喘上来气,笑着说:“没想到你力气还很大,我看最后我不是累死的,可能是被你给勒死的。”
他调侃的语气让倚潇更加不好意思,挣脱着要从他背上下来。他情急之下一把拖住她的臀部,引得她惊叫一声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也是使出了她全部的力气,打在景颢脸上马上显出五个指印。
他嗷嗷地叫痛,手却还是没变位置。
“倚潇,你别乱动。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我是怕你摔下去。”景颢委屈地说,脸上火辣辣地疼。
“那你把手拿走。”倚潇红红的脸颊简直可以与晚霞媲美了。
景颢将手慢慢下移,重新找到合适位置。
“倚潇,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趁人之危。”
倚潇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比起朱佑杬将她扔在这里,景颢对她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到山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景颢累得出了好多汗。
倚潇觉出他呼吸的急促,便拍拍他的肩膀说:“放我下来吧,平路好走。”
他依旧走自己的,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你的脚又不是走平路就不会疼,现在天也黑了,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的。”
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但怎舍得她忍着脚痛走路。
夜越来越深,漫长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景颢背着她多么渴望今夜的路永远走不完,他们一直就这样到地老天荒。没有任何人在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的纠葛,或许他们真能找到属于彼此的幸福。
然而想象总是太过美好,现实直白的砸在眼前时总会让他措手不及。
刚刚回到村子里,远远地就看到发着微弱光芒的纸灯笼,还有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寒楼。
倚潇也看到了她,悄声说道:“她怎么在这里?”
景颢不得已将倚潇放下来,“她又想起我哥了,只要一天看不到我,她就会在这里等着。她把我当成我哥了。”
当他们走近,寒楼看到景颢时,满脸绽放的笑容简直可以融化一切。她一下子扑到景颢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喃喃自语,“轩哥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不知在寒冷的夜里等了多长时间,景颢抱着她的手感觉不出一丝暖意。他不忍心责怪她,为了等待一个永远也无法出现的人,她可能要耗尽余下的生命,然而他对于她的执着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寒冷,以后多穿些,外面冷。”景颢软言软语的说话,倚潇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前的他玩世不恭,珏轩死后的他变得阴冷狠毒,而现在的他仿佛才是真正的他。
倚潇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指指自己的房间,先行离去。把剩余的时间都交给寒楼,她已等待了太久。
大帐里炉火还在霹雳啪啦地叫着,茗烟守在旁边已经睡熟。倚潇没有叫醒她,而是拿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她钻进被子中,和衣而睡。火星一跳一跳的给整个房间些许的活力,让她突然觉得万事皆有可能,也许仅仅是这样小的火焰就能让所有一切化为乌有。
天还未亮,倚潇悄悄推醒还在沉睡中的茗烟。
茗烟一脸惺忪的样子看着她正要开口,被她一把捂住嘴,悄悄地说道:“你还想不想回京?”
茗烟连连点头,她才不想在异乡孤独地过一辈子。
“我们趁着天不亮悄悄溜走,昨夜鹤景颢回来的晚,肯定特别疲乏,现在别的人肯定也都在睡梦中,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我们马上就启程。”倚潇放开捂住茗烟的手,让她赶紧穿好衣服。
茗烟悄悄掀开帘子向外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让倚潇出来。她们轻装简行,只靠两只脚就想回到京城。
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景颢不仅没有睡的昏天暗地,反而他是一夜清醒。倚潇前脚出门,他紧跟其后倒要看看她们能走到哪里去。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倚潇和茗烟都是第一次来哈密,对这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转着转着她们就迷了方向,根本连村子都走不出去。
他终于看不下去,拦住她们。
倚潇见到他吓了一跳,紧张地一直后退,也不看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坳。
他拦腰将她抱起,有些生气地看着她说:“我又不会吃了你。再往后退你可就永远也回不了京城了。”
倚潇朝身后一眼,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茗烟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眼巴巴地看着倚潇被他抱在怀里。
“你就这么想回去?”景颢把她放到安全地带,直直地盯着她问道。
倚潇点头诚实地说:“景颢,求你放我走。”
他还是那样专注地看着她,蓦地笑着说:“昨天你肯去天池也是因为你今日要偷偷走?”
倚潇不想否认她自觉亏欠他,只要是不勉强她心意的她都愿意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