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家灯暖,唯一愿
倚梦慢慢地向着不远处冰封的湖面上走去,就连张延龄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不由地感叹道:“皇上对姐姐确实无人能及,姐姐作为女人一辈子应该是最幸福的了。”
朱佑樘轻笑地望着倚梦背影,“朕愿意把天下最美好的全部都送给她。”
漫天的黑暗中透明的院落中一盏灯亮着,透出昏黄的光,就像是世间最温暖的那一束光在等着她。冰砌的房子像是幻境中存在的家,她一直想要的原来只不过是寒天冻地里的温暖,可以让她一辈子依靠的归宿。什么地位身份,统统都不是她最终想要的。她只想要一个永远等着她的家,里面有她的家人。
冰雕房子全部按照她的闺阁一点一点建成的,一分一毫都不差。那样精细,甚至在第一秒,她觉得好像又回到张府。越来越近看的也越清楚,房间里的梳妆台,床上的小摆件,窗台上的盆栽,一样都不缺。只不过全部的东西都是用冰雕成的。她只敢站在房子外面静静地看着,深怕走进去整座房屋就会倒塌。
朱佑樘此时也走过来,张延龄识趣的没有过去。
“你想必很想家,朕就让人按照你家里的样子给你建了一模一样的冰屋。”朱佑樘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地对她说。
倚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奇迹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朕让他们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你肯定不会只站在外面看看。走,朕带你进去看看。”朱佑樘拉着她一同走进去。
虽然全是寒冰雕成的,但里面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反而倚梦还觉得很暖和。冰桌子上各摆着一盏宫灯,映在透明无瑕的白冰上,光束滤过红色的纱网灯罩。斑驳的红影像是一朵朵开在冰上的梅花,本是凌寒独自开的傲骨,然而现在却展现了红梅的柔情。
她抚上桌上摆着的冰书,凉凉的,拂过之后留下点点融化的痕迹。
“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建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从你最后一次来海子湖就开始了。朕特意命令所有人不准透露任何信息。”朱佑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她。
倚梦飞快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马上转过身去向外走。
朱佑樘一把拽住她,将她拉回怀中,掩饰不住的喜悦透过眼神传达,直直地盯着她,“朕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你走。”说完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远处张延龄看着冰屋外透出两人交缠的身影,开心一笑,简直忍不住要跳起来,“想不到皇上还是这样柔情的一个男子!”
这时李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冷不丁地说:“可不,皇上也就是对皇后娘娘才会笑。”
张延龄被他出其不意地声音吓了一跳,“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李广似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他是胆小鬼,“三少爷这边请,皇上已经给您准备好房间。皇后自然有皇上送回去。”
张延龄在李广身后吐了吐舌头,悄悄地跟着他走了。
缠绵的时间总是很短,朱佑樘最后恋恋不舍地放开倚梦,“这里冷,回去吧。什么时候想家了再来这里。”
倚梦每次被他吻得都会觉得快要窒息,脑海中浮现的全部都是他的身影。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记不起任何人,只要闭上眼睛就只能想起朱佑樘的脸。
然而这样的感觉让她深感不安,就像一把匕首正抵在她的前方,而前方就是朱佑樘的怀抱。她若是奋不顾身的跑向他,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永远的离别。
她收起感动,用力的掰断了冰门上的一根冰珠帘挂坠,拿在手中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春天就快来了,这一切迟早都会化为虚无。”
仅仅手心的温暖就让冰珠帘短短时间内化为了冰水,她摊开手掌给他看,“皇上现在还相信这房子会永远存在吗?我们之间就像这座冰房子,只有相互远离才会找到共存的方式。倘若我们靠近就会像这个冰珠帘,慢慢融化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朱佑樘根本不敢相信刚刚明明还很开心的倚梦一瞬就变得让他措手不及,他慌乱地用自己的手聚拢倚梦的手,深怕化为水滴的冰落到地上,“朕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跨越的鸿沟?朕看得出来你爱朕,为什么却不肯接受朕?”
倚梦狠下心拂开他的手,将冰水全部洒在地面上,瞬间冻结成了冰片,“上次臣妾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执意要纳妃,就要舍弃我。”
“这不是朕想要的,朕只想和你守在一起。”朱佑樘期盼倚梦的回心转意。
倚梦踏过洒在地上的那片冰,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但是那是皇上选择的。”
她迎着风远离背后的亮光,也远离了此生最大的幸福,然而她还是要笑。她哭够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哭。这也是她的选择,既然不能在幸福中相互守望,就让她在寒冷中迎着风走向黑暗,把光亮留给他。
朱佑樘并没有追上倚梦,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挽回她。痛也痛过了,如果今后她打算以折磨他为生,他愿意奉陪到底。就算一辈子活在痛苦中,他也要和她一起。
而此时天各一方的倚潇正在发着烧,迷迷糊糊中喊着麟,她虽然不清醒,但下意识还是想要保护心底最爱的人。
景颢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拉着她的手一分一秒也不敢闭眼,深怕睁开眼就看不到她。
他并不知道麟就是朱佑樘,只是倚潇在梦中仿佛才露出她最真实的一面。她压抑在心底的想念像是泉眼汩汩而出的泉水,尽管外面冰天雪地,在她心里却是温暖如春,爱之泉勇敢的奔流。
景颢不停地对她说话,哈密没有好的大夫,只能用当地的方法。但是迟迟不见倚潇有好转,他后悔为了一己之私害她受尽苦楚。可是若不是通过这样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跟着他来。
旁边着的冷水已经不知道换了几盆,她的额头还是烫手。而他的手因为上时间在冰水中浸湿,渐渐地开始发痒麻木,没有知觉。
终于他熬不住就在她的床边昏睡过去,半夜被她叫喊的声音惊醒。
探上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她从噩梦中醒来看到双眼通红的景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景颢连忙按住她说:“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来。”
她摇摇头,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景颢给她拉了拉被子压好,“你才刚刚退热,我在这里守着你。”
倚潇看到他肿起的双手,床边还放着一盆水,边上搭着几条毛巾,当下明白一切,“回去吧,我不想你生病。”
景颢听出她话中的关切之意,一高兴握住她的手,“你心里还是担心我的?”
倚潇费力地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