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交换礼,同赏月
哭过之后雨过天晴,她再无法躲在他的怀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脸色红润犹如火红的晚霞,映在他的眼中无限的美好。
他笑盈盈地看看她,“怎么不哭了?朕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多的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
她听出他话中的调笑之意,不好意思地说:“皇上难道没见过女人哭?我才不相信呢。梨花带雨的女子似乎宫里就有,皇上难道忘了?”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不能再遮掩,“你还惦记着那个叫寒楼的女子呢?她早就跟着鹤景颢一起逃了。”
倚梦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如常,讪讪地点点头,“皇上不追究她了吗?”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乌发,拿起一小撮在鼻子边嗅嗅,淡雅的香气顺着鼻息传进身体里,好像这香气能让他心得到安宁,“当做朕前几日惹你生气给你赔礼了。”
他拥着她,好想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时间停在这一刻,他们相拥到下辈子。
“皇上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朕还知道你最爱吃鸭儿粑。”
她无地自容,似乎她知他永远不如他知她,“皇上还在怪我吗?”
他摇头,“你来了就是朕最好的解忧剂,怎么还会怪你?”
忽而他将她拉起,兴高采烈地说:“正好,上次让你陪朕下棋,你不肯。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拒绝朕了吧?”
她任由他拉着坐到团蒲上,黑白棋子泾渭分明,显然是下了一半的残局,“皇上一定要让我陪你下棋,那可不要笑话我棋艺不精!”
“朕可以教你,保管让你棋艺精进不少。”他自信满满,仿佛已经百战百胜。
她抿嘴一笑,甚是娇羞,朱佑樘看地痴了,忍不住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一愣推了他一把,“皇上!”
皇帝此时正襟危坐,似乎刚才轻薄行为的人不是他,一只手指抵在嘴唇上,“嘘,你若是再打扰朕,朕还会像刚才一样惩罚你。”
两人全神贯注地继续棋盘剩余的残局,倚梦步步为营,朱佑樘心思缜密,两人战的是如火如荼,不分上下。
而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倚梦说的什么棋艺不精,全部都是混淆视听。现在看来她哪里是棋艺不精,反倒是精湛的很。
不知不觉地两个时辰已经过去,棋盘上明显形成了合围之势,黑棋将白旗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他露出狡黠地笑容,“以后朕就是你的师父了。”
倚梦丝毫不在意如今的劣势,“还没到最后,皇上怎么就知道一定能赢我?”
他觉得现在就算让她十步,她也不能反败为胜,“朕就等着你叫一声师父了。”
他确实高兴太早了,连最后怎么败的都晕晕乎乎。当他惊异于自己的白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吃得片甲不留时,为时已晚。败局已定,倚梦一脸骄傲地看着他,“皇上改叫我一声师父吧。”
他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朕就叫你一声……娘子,哈哈…”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朕没想到你竟敢骗朕,深藏不露。”
她也跟着他笑起来,似乎很久他们都没有这样敞开了大笑,这在于他们简直就是恩赐。
旋转让她有些头晕,就像今日来此的用意根本不是现在的一切,她太容易沉浸在他制造的愉快里忘记自我。
他将她轻轻放下,认真地对她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朕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鸭儿粑,就在朕的寝宫用膳吧。”
他恳求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皇上记不记得上次为我弹琴?我还想听。”
“好,朕也好久没有弹了。”
午后慵懒的阳光眨眼间就只剩下地平线一隅,还躲着一抹残红,倚梦捧着脸坐在他的身侧,静静地听着他为她弹得曲子。这次比上次要轻快的多,少了些许的悲凉之意。
晚膳则是在他的寝宫用的,并且屏退了侍候的宫人。日子若是平淡无奇大抵就是如此,相爱的人坐在一起望着彼此,没有身份地位的限制,只有心与心是否在一起的衡量。
他望了望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漆黑的天空中,显得凄清冷寂。月色皎洁却散发着难以抵挡的清冷,他耸了耸肩,“毕竟还是秋天了,夜里还是有些凉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一片月光正好落在窗棂上,像是在召唤她,“皇上不觉得今日的月光好像很美吗?”
他点点头,“是很美,但是也很冰凉。”
她点头却又摇头,“我想起了在翔云寺遇见的一个婆婆,她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如今看见这样美丽的月光,不禁也想问我能送谁一轮明月,而谁又能送我一轮明月?”
他不解地看着她,从她眼中又看到了那种令人寒冷的绝望,他走到她身边拥住她,“朕陪着你赏月,让今夜的月光倾洒在我们身上,让天送我们一轮明月。”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依旧带着冰凉,就像今夜的月光,“皇上,明日我想见见倚潇。”
她想念家,想念曾经属于她的温暖,想念如今渐渐离她远去的宅院,连同她对于亲人的记忆。
他不愿看到她失望,却不得不说出令她失望的话,“兴王妃现在不在京城,你若是特别想见她的话,朕可以拟一道圣旨让她即刻返京。”
她不忍让他为难,若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让他干预臣子的私下的生活,这不是她的初衷,“总会回来的,等些时日也不会怎么样。”
此时的夜完全陷入一片沉静之中,独自一人望着远处,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宗政涟芊久久不能入睡,这才站在殿外静思默守。
晨间本来去乾清宫是想打探消息,却正好碰到皇帝乏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太医院的太医也只是吞吞吐吐不肯据实以告,无非是不把她一个尚没有名分的女子放在眼里。
而钱太后的寿康宫又不肯让她轻易进去,每日也只能远远地站在外面看一眼,她恨自己的无能。进宫也有些时日,竟然还是一无所获。
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一个水乡温软之地栖息,然而相隔几千里之远,她尽能凭着这一轮月光寄托她不能评述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