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风随沙,天边涯
第八十六章风随沙,天边涯

(八十六)风随沙,天边涯

倚梦回到翔云寺时才想起方才和老人相处的熟悉感觉来自哪里,是她转过身的瞬间总会不自觉的将头抬高,这和母亲的习惯如出一辙。怪不得她总会有种莫名的亲切,她是太长久的孤独才会出现这样的幻想。幻想着有一天母亲还会活过来。

倚梦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对母亲的死比父亲死更加难以忘怀,也许是因为母亲并不是寿终正寝,而她是踩着母亲离去登上女人最高的位置。在繁花似锦时,严冬过早的到来。

一旁发呆的画屏拄着手肘不知道想什么,连火盆快要熄灭,室内温度正在一点一点降到冰点她全然不知。

倚梦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屏儿,去找些柴火来,不然我们就要冻成冰人了。”

她知道画屏在想谁,然而想永远都是无济于事,对于现实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两个本来就站在不同的位置,不可能找到相交的地方。

画屏置若罔闻,良久倚梦见她不动,只好自己去找。这时画屏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说:“小姐是要去哪儿?”

倚梦朝着奄奄一息的火苗一努嘴,“火盆快成冰盆了。”

画屏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转身去找柴火。

倚梦抚摸着腹中的婴儿自言自语,“皇儿,为娘该不该回去呢?你想不想你的父皇呢?”

虽然相隔不远,但总归是隔着层层山峦,还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深宫高墙。他在等她,她知道。

书案上苏合香袅袅升起的烟雾快要散尽,朱佑杬失意的身影慢慢消失,朱佑樘只能容忍到这里,让朱佑杬回家闭门思过,没有他的允许以后不能迈出兴王府一步。朱佑樘闭着眼睛想象着倚梦的样子。却发现原来她不快乐的时候是最多的,她基本上没有对他笑过。然而尽管是皱着眉头的她也令他想念,他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抚摸胸前的貔貅,仿佛只有它才能让他暂时的平静。

殿外锦绣的声音传来,太后让他过去一趟。

他很是头疼,这次不知道太后又会想出什么事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进慈宁宫。太后满脸笑容,难得这样好的心情,然而开口却是:“皇上,哀家为你挑了几个好姑娘。这次的几个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朱佑樘一脸平静,语气异常坚定,“皇祖母,孙儿这辈子就只要皇后一人。皇祖母就不要再费心了。”

周太后三月春风的脸瞬间变成了十月寒冬,“皇上,哀家知道你当上皇帝了,有些事想要自己做主。但这关系着大明江山,皇家开枝散叶不能有丝毫马虎。皇上见过那个皇帝只有皇后一人的?”

朱佑樘本来不想把话说绝,但太后不止一次提起现在给他纳妃的事,这次他要做个了断,“皇祖母是看着孙儿长大的,肯定也知道为什么当初要把孙儿养在慈宁宫里。难道皇祖母还想见到和母妃一样的女子?同样还出现和朕一样的孩子?”

一席话说到周太后的痛心处,当年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皇儿硬要娶他的乳母,整整比他大了十七岁。而后又把那个女人宠上了天,差一点儿弄得断子绝孙,然而就是到了最后他还是痴迷那个妖妃。

然而眼前的皇帝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性。但总不能放任不管,何况皇后居然离宫出走了。

“皇上一定要和你父皇一样吗?你是想气死哀家!”

朱佑樘挺直了腰身,目光如炬,“皇祖母恕皇孙不孝,如果硬是要塞给孙儿别的妃子,那只有让孙儿变成和父皇一样。”

太后一怒之下将手边的香炉砸向朱佑樘,眼看着香炉就要砸在他的头上,他却也不躲,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幸好太后没有太用力摔香炉,砸中了朱佑樘额角,登时血就流了出来,混合着香灰的血液很快就凝结了。有点儿疼,但并不强烈。

朱佑樘微微一笑,“皇祖母砸也砸了,气也该消了。孙儿这就告退了。”说完转身走出了慈宁宫。

周太后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与心疼中,来不及阻止朱佑樘他就已经走的很远了。

“和他父皇一样,都是个痴情种子。”她这句话说给身边的锦绣,其实更是说给自己。

回到乾清宫,太医简单地为朱佑樘包扎伤口,嘱咐他不要沾水。朱佑樘不耐烦地把太医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殿里发呆。

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他仿佛听到了远处的声音。倏地站起来朝门外喊道:“来人备马。”

他觉得他是疯了,才会如此想念,而想念让他一时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要马上见到她,现在立刻马上。他要把她接回来,这辈子不放她走。

春风吹拂,耳边响起丝丝的声音。剑紧随其后,望着马背上的那个坚定不移的身影,他思索着到底是什么能让一国之君放下所有,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心中的归宿。

此时的倚梦还不知道她心中想念的人正快马加鞭地离她越来越近,她坐在床边端着一本书仔细地读着。时间像流水一样,悄悄溜走。

京城相去不远的村庄,一大片的牧场上飞扬着一串串欢声笑语。云裳和陆青骑在一匹马上,急速的奔驰着。

这几天云裳脸上的红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留下了很明显的疤痕。

陆青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到处拉着她转。集市上别的人看到她的脸都会露出惊悚的表情,好像看到了怪物。她有好多次都说陆青不要再带着她出门,可是陆青却执意带着她。

云裳觉得这么多年她头一次觉得就算长得不好,也能很自豪的活着。而她最在乎的身份地位,在陆青眼里只不过是人与人自我折磨的方式。在这里她可以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没有谁是主子也没有谁是奴婢。

她想起了寒楼,若是现在让她知道有一个姐姐活在世上,她肯定比原来感觉高兴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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