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欢颜尽,红豆枝
第八十四章欢颜尽,红豆枝

(八十四)欢颜尽,红豆枝

日子像是总也蒸发不掉的水分,浸湿了每个人的心。

倚潇终日在王府里郁郁寡欢,平日虽然朱佑杬并不常与她交谈,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乎很少有碰到的时候,或许他们总是在刻意躲避对方。而现在朱佑杬一走好多天,反而有些不习惯连偶尔也碰不到面,让整个王府更显得阴沉沉的。

尤其是每当想起倚梦还有景颢交给她的东西都让她莫名的心悸,好像她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而对于朱佑樘来说每天更是度日如年,等待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偏殿里光线很暗,露出的一缕阳光照在他隐逸的侧脸上有些凄凉。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慌张的样子好像歹人在后面追他一样。

朱佑樘略皱眉,低沉的声音显示出他心情很不好,“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小太监是朱佑樘新挑选出来的贴身太监,相当于之前李广的位置,但当差却不如李广那般沉稳。此时见朱佑樘怒目相对,跪在地上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皇上,不好了。前几天打扫云裳姑娘住的宫殿的宫女们都和她一样染上了怪病,满脸流脓。”

朱佑樘其实在云裳患病之初就已经怀疑其中有隐情,但正好结果是如他所愿,因此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如今若是在宫中传开来岂不是把事闹大了。稍加思索命令太医院对于此事立刻着手查办,弄清病原来自哪里。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更令他吃惊的事,上次何辞珂来见他说的那个人,他派出去的密探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密信上写的三个字像是三把剑直插他的心脏,他远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找到当年的罪魁祸首,而此刻他却痛恨找到了。

何辞珂五天前已经返回扬州去了,朱佑樘不愿将此事再告知他,免得徒增伤悲。

一切仿佛都在慢慢地拨开云雾向着光亮的方向行进,只是不知道这代价会是什么。

景颢的罪行也已经大白天下,一众老臣都极力主张将他处于极刑,但朱佑樘这次比上次小心得多。他不能再走错一步,便以先皇刚刚大行,鹤景颢只不过追随鹤珏轩才走到今天的地步,便赐他毒酒一杯,算是仁至义尽。

而寒楼依旧在大牢里关押,其实她并没有多大的罪。她最大的罪恶就是爱上一个人,义无反顾。

朝廷上下都在赞颂当今皇上仁慈,刚刚到京城的朱佑杬还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许多事。

一路飞奔进王府,倚潇正站在一颗白梅树下。她穿了一件湖蓝色棉袍,外面披着雪白的披风,整个人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那样安静淡雅。

听到马嘶叫的声音,顺着看过去倚潇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夫君,亲切又略带紧张的情绪在心里泛溢。

朱佑杬缓慢地挪动步子向她靠近,笑容如春风般拂面,他确实快乐。家里有人在等着他,这就足矣。

“不问我去哪儿了?”他开口皆是温柔。

“殿下不是回来了吗?我又何必再问。”倚潇也是温和的回答。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直到朱佑杬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抱进怀里。而他确实也是那么做的。他并不知道从翔云寺回来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现在却想好好对待眼前的这个女子。

倚潇局促地被他抱着,她还不适应他和她这么亲密。虽然他们是夫妻,但从新婚那天起,他说过不会勉强她。她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对于她的拒绝,和对姐姐的一种忠贞。而她似乎也和他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一直以礼相待。

“殿下,你怎么了?”她觉出他的不对劲,因为颈间有冰凉的东西滑落。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在过客的角色中蹉跎了太多岁月。”朱佑杬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鼻音,更加证实了倚潇刚才的猜想。

还没等他们更加清楚地看看彼此,侍卫通报说皇上即刻选他进宫。

他放开倚潇,早就料到朱佑樘暗中拍了密探,不然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得知他回京的消息。

他很小心地摸了摸倚潇的乌发,眼神中含着说不清的情意,“你愿不愿意等我?”

倚潇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刻意忽略了他隐含的寓意,点点头说:“嗯,我吩咐厨房做好晚膳等殿下回来。”

朱佑杬进宫直接到了偏殿,殿内飞扬的尘埃像是一颗颗小星星,围绕着不知名的中心翩翩起舞。

朱佑樘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的方向,手里拿着一张信笺。

沉默了良久,朱佑杬跪在地上的腿已经麻木,他没有给朱佑樘请安,而朱佑樘好像不知道他的存在似的,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他终于忍不住说道:“皇兄,臣弟知道你生气,但是臣弟不后悔做过的事。”

朱佑樘像是被人刺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转过身对着他,眼神里读出冷意。他将手中的信笺一甩,纸像羽毛飞扬在空中,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上。“对你做过的事不后悔?你知不知道你特别该死?”

朱佑杬一下子愣住了,朱佑樘再怎么生气都不至于想过让他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相互扶助相互安慰。兄弟情谊早就如同他们的血液一样深深灌注于心,今日难道他要死在自己兄长手上?

朱佑杬仰起头来,看着怒气沉沉的朱佑樘,“臣弟想做了了断,只是皇兄难道要为了一个心在皇兄身上的女子,对臣弟下手吗?”

朱佑樘望着尘埃落定的信笺,咬牙切齿,他恨的不是眼前的四弟,而是真相。“十三年前你做了什么?到现在还在朕面前不知悔改!看看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朱佑杬向前蹭了蹭捡起地上的信笺,只见三个字,“兴王爷”。

他还是不明白无缘无故怎么会写这三个字,而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皇兄,臣弟不解这是何意?”朱佑杬此时还是十分镇静,好像他对于朱佑樘的盛怒完全无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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