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狱中见,风浪尖
倚梦最后抱着一丝希望问他:“你能帮我最后一次吗?
朱佑樘为难地看着她,一直没有点头。
倚梦有些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求你了。”
转身离去,连同往日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准备永远的把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忘了。
朱佑樘无力拦住她,他不确定是否有把握可以救金氏,继晓是必死无疑,作为从犯的金氏他若是轻饶,以后还怎么树立君威?况且这次的事是他一手策划,难道他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倚梦一路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回东宫,画屏见她不说话,眉间透着说不出的绝望,一下子便猜出太子肯定不肯帮她。
天渐渐变得暗下来,今年的秋雨仿佛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仿佛天也能猜透人的心思,倾盆而下的雨将所有烦恼一并冲刷流向大地。
许久未进宫的兴王妃神色匆匆地进宫,她直奔东宫而来。倚梦见到倚潇自然心中欢喜,“今日雨下得这样大,怎么不挑个好日子进宫?”
倚潇见她仿佛没事人一样,不免有些狐疑,“姐姐没听说娘被抓紧刑部大牢了吗?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倚梦一只胳膊搀着倚潇坐到床边,“怎么能不知道,我找过太子,但是他不肯帮忙。”
倚潇听到太子心抽动了一下,“为什么?他难道要袖手旁观?”
倚梦猛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光,“倚潇,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这要看你了。”
“是谁?只要能把娘救出来,我什么都能做。”倚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
倚梦却又有些为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支吾半天才说道:“兴王殿下。”
倚潇却没有多想,连忙说道:“那我现在就回王府,他这个时间应该也下朝了。”
倚梦拉住站起来准备要走的倚潇,“也不急在这一刻,多坐一会儿陪陪姐姐。”
倚潇此时才意识到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瘦了好多,甚至连眼窝都凹进去了。
倚潇突然有些心酸地抱住倚梦,“姐姐在宫里过的不好吗?你还是没和太子说清楚吗?”
倚梦摇摇头,“能说什么?现在我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在意,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倚潇陪着倚梦坐到雨小些时,才出宫。临走前,倚梦嘱咐倚潇说一定要让兴王想办法好让她见娘一面。
又是漫漫寂寞长夜,独自一人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的苦楚像是发酵的泡沫,越来越多简直要把心盛满。
等消息的日子更加难熬,倚梦不知道朱佑杬这次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的帮她,她在赌,赌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外面忽然有人传:“兴王殿下到。”
倚梦来不及梳妆就直接跑出去,朱佑杬也瘦了,只不过他瘦在心上,一寸一寸的相思将他的心折磨瘦了。
倚梦纠结着该怎样开口,上次她明明还义正言辞的说过以后不要见面,如今竟是她在求他。
朱佑杬一心只有见她,哪怕是利用,“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巳时,我在顺贞门等着你。”
倚梦唯有点头,只是谢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朱佑杬见她转身要走,急切地向她走近了两步,但又不敢太近,“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倚梦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低垂着头,“你想让我说什么?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朱佑杬没有想到她竟然过河拆桥的这样快,但是她还没有完全过去,他随时都可以撤去搭在彼此之间的那座桥,但是似乎她算准了他不会。
朱佑杬无奈地说:“你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宫中膳食不合口味吗?你瘦了很多?”
倚梦不愿再与他多呆,这毕竟是东宫,“你快回去吧,今日巳时我会准时到顺贞门。”
又是这样留给他一个背影,似乎他总在注视着她的背影,想要抓住和唯一能够留下的似乎也只有这个背影。
倚梦用过晚膳后把所有宫女都支了出去,说是今日困了要早点儿休息。等人都退出去后,和画屏换了衣服,装成她的样子朝顺贞门走去。
朱佑杬很准时,巳时一到便在顺贞门口了。
倚梦拿着他给的腰牌,坐进马车一路向刑部大牢飞奔而去。牢房门口只有两个守卫的侍卫,见是兴王府的腰牌连忙放倚梦进去了。
金氏虽是重犯,但好在两个女儿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兴王妃,狱头知道都不好惹,只得好好供着。但牢房毕竟不如家里,何况从未受过一点儿苦的金氏怎么能忍受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进来没几天人已经如枯草一般,往日的精明所剩无几。
倚梦只叫了一声娘,眼泪便簌簌的掉下来了。
隔着一根根冰凉的铁栏,金氏抓住倚梦的手也跟着哭起来,“梦儿,你快救娘出去吧。娘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也活不长了。”
倚梦胡乱地抹掉几滴挂在腮边的泪珠,坚定地点头说道:“娘,你放心吧,我和倚潇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只是娘要先告诉我到底继晓说了什么不利的话,才害得您落到如此地步?”
金氏将细节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倚梦,却惟独忘了说当初是经由谁才认识的继晓。
倚梦细心安慰金氏一番,这时狱卒已经来催她了,不得己才不依不舍的离开。
临走出牢房时,回头看了金氏一眼。涌上心头的是悲切的痛心,丧父之痛还未痊愈,如今母亲又遭此大难,难道那日解梦人的话不是随便说说,而正是一一应验之时?
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却丝毫没有疼痛之感。她不相信这次她会输,就算用尽一切手段,她也要救出母亲。
毅然决然地走出大牢,朱佑杬等的显然有些着急,本来还怕被人看到,但总也见不到倚梦出来,他下了马车正准备探探风声,却看到倚梦一脸决然地走出来。心上悬着的那根弦此时才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