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全情谊,躲真意
大婚夜是无数少女憧憬的美好夜晚,然则在倚梦却是无数独守孤寂夜晚的开始。
两人不欢而散,最终她这个太子妃在新婚当夜便独守空房。朱佑樘喝得醉醺醺的,就是不肯与倚梦共处一殿,跌跌撞撞的不知去了哪儿。
想起出嫁前的时光,却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向往的生活终于等到了,虽然她得不到最渴望的真情,但至少她得到了地位。
倚潇在她怀中久久的哭泣,她说出了长久憋在心里的愧疚。
倚梦知道她的苦,只是因为一个字,无论是谁都难逃一个情字。
当她一个人坐在倚潇的房里,等待红色喜庆最终离她远去,她才可以不期望,不盼望。
偏偏倚潇来找她,她惊讶地看着一身红装的倚潇,“你怎么来这里?快回去,被人发现会招来祸端的。”
倚潇失去往日的矜持,朝着她跑过来,紧紧抱住她,“为什么?姐姐心里不苦吗?明明是姐姐先遇到的,为什么姐姐不去和他说明白?”
倚梦轻拍着她的后背,微微一笑,“因为我是姐姐,心里苦只要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连自己也能骗过去。何况他喜欢的就是你,快回去吧。”
倚潇放开她,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盯着倚梦,“之前我有好几次都想说出来,是我的私心蒙蔽了双眼才想替代姐姐。但是现在我不能再夺走姐姐的一生,他心中的位置留给了谁,姐姐应该明白,若是让我嫁给他,岂不是要我代替姐姐一辈子,姐姐于心何忍?”
倚梦被她说得无地自容,本是觉得为她,如今想来也许是害了她,“你当真不想嫁给太子?可是那天你对我说……”话说到一半,倚潇听出她要说那日她质问过的话,连忙否认道:“那日并不是为了他,当时我只是为了姐姐许久不回家,直到眼看着爹不行了,才见你回家,气不过才会口不择言。”
倚梦并非粗枝大叶之人,若是平时倚潇这样敷衍的解释,她肯定不会相信的,但如今的状况她却不想细想,因为心中本就有不甘。
姐妹两人在屋中商量,最后商定还是真正的张家大小姐嫁进宫。两人迅速地换好衣服,好在姐妹两人身材所差无几,再盖上红盖头,若不是非常亲近之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偷梁换柱虽成功了,但是倚梦远远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更别谈幸福可言。
东宫她已来过,如今换了身份再次踏进宽敞的大殿,心中感慨万千。她曾深深地渴望过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愿望实现之日却想不到也是梦想破灭之时,最终她得到的不过是空荡荡的一座奢华的宫殿。
天蒙蒙亮时,宫中服侍她的宫女鱼贯而入,洗漱打扮过后,一身金黄色蟒袍的朱佑樘按照宫中礼仪接她一同去慈宁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她立于他的左侧,紧跟着他的脚步,悄悄地注视着他,只见他紧闭双唇,微蹙眉毛。心中不住的发问:以后还能见到他笑吗?
慈宁宫内香气缭绕,第一次见到皇帝,倚梦知道不能与他对视,只瞥见皇上生的一双眼睛简直和朱佑樘一模一样,眼神中透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请过安后,太后赐座,让倚梦坐在她的身边,朱佑樘挨着皇帝。
太后从第一次见到倚梦开始,心中其实还是喜欢大于讨厌的,只不过后来的事再加上倚梦直来直去的性格触犯了皇家尊严,这才有所厌恶。可是看到安静淡然的倚梦,忽然忘却了她的冲撞,又重新喜欢了。太后问她些家中琐事,还有民间的趣闻,她便一件一件的说给太后听。
旁边太子和皇帝商议国家大事,倚梦虽给太后讲着有趣的民俗,但一颗心全在朱佑樘身上。
忽而听到他说:“父皇,儿臣这次想亲自去一趟哈密,将反叛势力一网打尽。”
皇帝一手支着头,似乎体力有所不支,“京城据哈密甚远,一去恐怕路途艰难,再者哈密叛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朕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恐有不测,不能及时盼你归来。”
朱佑樘听出父皇话中不愿他去之意,但让他现在面对倚梦,他宁可逃得远远的,“父皇,给儿臣一个月的时间,定能将哈密平定。”
皇上还未反驳,一旁太后先插话道:“太子刚刚纳妃,如今最重要的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哈密的叛乱派兴王去就行了,皇上你说呢?”
皇上自然赞同太后的想法,无奈朱佑樘只能妥协,本想给自己一段时间理清一些事情,现在可倒好,害了四弟要去哈密跑一趟了。
在慈宁宫用过午膳后,朱佑樘带着倚梦告退。跨出慈宁宫殿门,他牵着她的手便放开了。
倚梦哂笑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我远点儿?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我?居然在我们大婚第二天你就要去哈密!”
朱佑樘不说话,只是大步向前走,然而他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倚梦紧追他的步伐,“你躲也好,不见我也好,但是我都是你的正妃,大明的太子妃。”
朱佑樘终于被她激怒,刷地扭过头,冒火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倚梦:“你说够了吗?我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
倚梦也瞪着他,丝毫不让步,“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我不想让你因为不想见我,就去冒险。”
朱佑樘恨不得把她揉碎装进心里,她永远有能力让他念念不忘,“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走了,没有等倚梦追上他。
倚梦觉得她真像个傻瓜,他漠视她的一切。因为他不想在她身上倾注任何感情,他对她就像对待路人一样。
他心中的那扇门今生只为一个人开,而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视若无睹,形同陌路。
她要守候到何时才能打开他的心门?或者这辈子都只能在那扇门外徘徊?
陷在自己的深思中不能自拔的倚梦,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朱佑杬站在她身后很久了。
他轻咳了一声,“日头毒,晒久了恐怕伤身,怎么不回宫里?”
倚梦这才从深思中解脱,“现在你我身份有别,不应再见。如今我已经是太子妃,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皇嫂,为何你什么也不叫?”
朱佑杬故意去掉了她的身份,却料不到她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私下里我不叫皇嫂也不行吗?”
倚梦不敢再看他,“不行。以后望兴王殿下以礼相待。我有些乏了先告辞一步。”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翩然离去。
朱佑杬黯然神伤,自言自语:“只不过几日,竟连道别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了。”
咫尺天涯正是近在眼前,却犹如相隔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