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长夜箫,抚心魔
第三十一章长夜箫,抚心魔

(三十一)长夜箫,抚心魔

倚潇情不自禁地上移手臂,抱住她眼前的男人,大明的太子。然而心中却充斥着不安与愧疚,尤其想到倚梦还在生病,她更加自责不已。但触手可及的幸福让她混乱,尤其是自己的心像是被火烤着,虽冒着焦灼的浓烟却也泛溢着无法替代的幸福。

朱佑樘放开她,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如果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望槿楼,你还陪我走下去吗?”

倚潇毫不犹豫地点头,自从上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并不想让她进宫,她早就做好一切准备,天涯海角也愿意跟着他,“只要有你,去哪里都好。”

朱佑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专注的看着她,最后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去看看望槿楼合不合你的心意。”

一路芬芳,倚潇不舍得踩任何一朵盛开的花,它们正是象征着不易得到的爱,朝生夕死也说不定。只要还开放着,芳香就散发着,爱也就延续着。

黄昏已不知不觉地降临,张府陷入一片混乱。倚梦本来烧退了,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又开始不停地说胡话,身体烫得仿佛像是滚沸的白水。

画屏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张峦从正厅匆忙地赶过来,看到倚梦满嘴的胡话,当即吩咐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金氏此时刚从外面拜佛回来,一听到倚梦病又加重了,转身回房里拿出当年嫁进张家时娘家陪送的首饰盒,拿出一串红色玛瑙项链递到翠溪手上,吩咐她去找国师,请他来为倚梦作法。

张峦一向不相信什么国师的法术,但又惧内,敢怒不敢言。在倚梦床边不停地踱步,“还是先请大夫看看吧,国师也不一定能治得好咱家梦儿。”

金氏眼一斜,瞪着张峦,“继晓国师是为皇家护法的,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到?再说皇上还让国师配制药丸保养龙体,你懂什么!”

张峦见夫人发怒,再不敢多言。

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了先为倚梦请了脉,摇摇头说:“小姐是淋雨感受寒邪,寒邪已入里化热,恐怕单纯地解表已经不能扭转,唯有驱邪扶正才能达到效果。我先开一个方子,抓几副药。小姐需要顾护胃气,不能只吃药不进食。”说罢坐在外间桌边开方。

金氏正眼也不瞧一下,“又是开方子,上次开的药全吃了还是不见好。”

张峦悄悄地碰碰她,示意她别太大声说,免得让大夫听到,料不到金氏被他一碰更加抬高声音说道:“大夫就是不中用,要不宫中御医也不会不受皇上信赖。”

那大夫本来早就听到金氏不屑地说辞,如今她这样公然地看不起他,开完方子还是耐心地交代画屏怎样熬药,在什么时候喂小姐服下。临走时对金氏说:“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夫,下次夫人生病不请大夫就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氏被气得直跺脚,“你还敢咒我?你…”话说到一半,停在咽喉处,脸色从盛怒立刻转变为笑面如花。

一副端庄从容的模样走出门去,见到来人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国师大人光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

国师继晓也笑着说:“张夫人这是哪里话,上次您在清光寺捐的功德,我都记在心里,想着有一日好好答谢夫人。”

一番寒暄过后,继晓吩咐张家下人在院子里搭起作法用的祭台,又让金氏拿一件倚梦平时穿过的衣服,还有剪下倚梦的一撮头发。

下人们都让退下,国师作法只能他本人在场,连金氏都不能观法。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国师从内院出来。脸色凝重地说:“小姐这是得罪了天山的神,才受此苦难。”

金氏一听被吓得说话断断续续的,“怎么…怎么会得罪天山的神…有什么办法可以免除她的罪过?”

继晓凝神冥想一会儿说道:“倒是有个好办法,只是如今禁婚令已经发布,这事难办。”

金氏双手握在一起,手心全是冷汗,“国师一定要救救小女,我还指着她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继晓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小姐需要嫁给天山守护的贵族,这样病不治自愈。但禁婚令还是要顾忌的,只要夫人使些手段让小姐落选就可以了。”

金氏一听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倚梦才打消嫁给那个鹤珏轩,如今又出这样的变故,无奈地说:“天山守护的贵族?那皇族算不算?”

继晓摇摇头,彻底打碎了金氏的美梦,“天山只守护在天池真诚祈愿的哈密贵族。夫人想想小姐身边是否有这样的人,我奉劝夫人一句,小姐一辈子若是不能嫁给天山守护的人,她的一生都要受尽苦难。”

张峦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如今听到他这样说,虽不完全相信,但是关女儿一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忽然想到眼前正有一人十分符合,连忙说道:“夫人,我想到一个人。我让人去请他。”

金氏暂时抛却她的富贵荣华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还不赶紧的,快去找人去请他啊。”

继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袖中红色玛瑙被他沸腾的血液传染变得热烘烘的。

画屏遵照大夫说的煎好药喂倚梦喝下去,静静地守着她。天不知不觉地暗下来,房里只有烛光跳动的声音。

倚梦还是时不时地说着胡话,全是关于小时候的事,她仿佛总是在小时候徘徊,不愿意回到现实。

夜已经很深,画屏一只手拄着头在床边睡着了。倚梦烧已经退了,朦胧中她好像醒过来了。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屋檐上,树叶在微风中轻摇枝条,仿佛与悠扬的箫声合着拍子。

倚梦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是却清晰地听到熟悉的箫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其实并不远,吹箫之人就在内院的墙上坐着,眼睛看着整个张家大院亮着的那个房间。还是上次那首曲子,心情却不似从前。

如今是她在受罪,而他却不能替她。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他能代替她承受痛苦。

他想象着她病中的模样,心苦涩得犹如浸泡在苦丁茶里。今晚的月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惨白,清辉如霜如冰。

倚梦在梦里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背影,只有一个背影。无论她怎么叫他转过身,他就是不肯。倚梦伸出手想拉住他,他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倚梦着急地向前跑想追上他,她却没有穿鞋,光裸的双脚踏在一颗颗鹅卵石上,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她无法再追逐。任由他就那么消失了,倚梦紧紧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好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丢掉一样,心空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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