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黛愁,君心透
第二十四章青黛愁,君心透

(二十四)青黛愁,君心透

万贵妃一死,树倒猢狲散,依仗万氏曾经辉煌一时的群小开始惶惶不安。朱佑樘就等着这一天,不等他动手那群废物自相残杀起来。纷纷举报万安的恶行,但碍于父皇他现在只能留着万安的狗命。

朱佑杬早就沉不住气,几次三番地在他耳边叨念何时才能把万安那个狗奴才碎尸万段,他每次都劝朱佑杬稍安勿躁,再等些时日。

漫长的寒冬悄无声息地逃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翩翩而至,皇上虽还沉浸在爱妃逝去的悲痛中,却也没忘了太子的婚事。迎春花开得正艳,一道禁婚令马上贴满了顺天府的大街小巷。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倚潇望着那张大红纸上为太子择良偶的禁婚令,心中充满了酸涩。

鹤珏轩手中同样拿着一份禁婚令,只看了一眼便把它当成废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刚好景颢进门,纸团滚到他脚边。顺手拾起来又把它展开,大声读出来:“凡良家女子,品貌皆佳,温顺嘉柔……”还没读完就被珏轩厉声打断,“有完没完,你伤好了皮就痒了!”

景颢倒是不以为意,“我皮痒至少还可以挠挠,总比某人心痒好,想挠也挠不着。”

珏轩听出他话中讽刺之意,攥紧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桌边的毛笔应声而落,划了长长的一道黑色墨迹,像是划在心上的黑暗,浓浓地遮住了光线。

景颢就是受不了他什么话都藏在心里,明明可以说出来,非要等到没有机会再惋惜,“你在恼怒什么?如果再不采取任何行动,你迟早会后悔。我不知道你要为一个早已不在的人守候到什么时候,你要抱着你的所谓永远忠贞的诺言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珏轩手扶着额头,感觉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头顶,让他想不清楚到底他该怎么办。突然他瞥见床头挂着的一柄剑,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景颢,我要回哈密一趟。你留在这里尽快找机会见云鹰一面,看是否有新的消息。”

景颢不知他想到什么整个人一下子有了精神,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珏轩一人骑马上路。寒楼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决定这一次让他一个人走。她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会将他推得更远。

黄昏落日挂在乾清宫宫门上,余晖散落在大殿一隅,殿外仍是凄清萧条的初春景象。

朱佑杬急匆匆的脚步踏在大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进门便说:“皇兄,哈密那批乱党又蠢蠢欲动了,这几天频频有事情发生。”

朱佑樘表情凝重,“看来巴木拨儿金又恢复气力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他活着回去。”

景颢想到上次因为倚梦才让那人侥幸跳脱,深怕皇兄想起旧事赶紧转换话题,“还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一件事,这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本来朝廷协商好的几家商家,说是兵器还有一些军需物品都不能按时交货。且不说哈密如果发生暴乱,就是平常基本的供应现在都处于短缺的状态,一旦贼人作乱,形势可就岌岌可危了。”

朱佑樘听到兵器短缺,神色更加难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朝廷不应该有国库储备吗?还有换几家商家问过没有?”

朱佑杬点头说:“都问过好多家了,他们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铜铁难开采,暂时是铸不出那么多兵器了。”

朱佑樘双臂环抱,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朱佑杬已经想破了脑袋,也是束手无策。

天渐渐暗下来,周围一切都静下来。何鼎望着兄弟二人,悄声吩咐御膳房将备好的晚膳再去热热,以备主子们什么时候想吃了,马上就可以吃。

躬身刚要退出大殿,耳边嗖的一声,一个飞镖擦着耳朵直直的插在殿内的柱子上。惊得他大喊:“快来人,有刺客。”

禁卫军听到叫声立刻便赶过来,朱佑樘拔下插在柱子上的飞镖,上面插着一个纸条。他摆手示意禁卫军退下,展开纸条。

朱佑杬这时也走过来看上面写了什么,只见苍劲有力的字体,洋洋洒洒地写着:“月光白似铁,只愿照一梦。”

朱佑杬开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默念几遍,豁然开朗。悄悄地瞥了一眼朱佑樘,只见他似乎咬着下牙齿,嘴角微微地抽动,“看来此人只要红颜不要江山。”

朱佑杬知道以皇兄的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含义,也不便再隐而不言,“皇兄能猜出此人是谁吗?难道是他使的手段,让朝廷买不到兵器?”

朱佑樘点点头说:“管他是谁,想要威胁我,他恐怕还不够格。那个张倚梦都和谁有来往,你去查清楚。”

朱佑杬心中稍稍放松下来,还好皇兄没有继续深想,“我这就派人守着张家。”说完告辞离去。

朱佑樘立于大殿中央,望着天边的那一轮弯月,不自觉地又摸向脖子上的绳子。带着他体温的貔貅光滑的触感让他又想起那个冬天,脑子中浮现的身影竟然是她。她那天拽着他的衣襟不放手的神情像极了记忆深处那双温暖小手的主人,转念一想或许因为倚潇是她的亲妹妹,两人才会有相似之处。

倚梦同样无法入睡,抬头正好月光清冷的照在院内光秃的梧桐树上,此情此景正如李后主的词: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是离去的人早已离去,离愁也早应该剪断,况且是她亲手将离愁钟声敲响,如今自己却自怨自艾起来。

画屏从身后为她披上披风,“小姐,关上窗户吧。虽是冬天过去了,还是有春寒的。上次您被罚跪受了风寒,身体一直都没好利索,再要是受了寒恐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倚梦向上拉了拉披风,扭头对画屏说:“你去睡吧,我想再赏一会儿月色。上次多亏了兴王,我这辈子要欠他很多了。”

画屏犹豫片刻,“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没对你说。上次抱你回来的不是兴王,是另外的人。”

倚梦一听当下睁大了眼睛看着画屏,“为什么不早说?那人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画屏点点头,“小姐记得那个要你替他保管玉佩的人吗?那天你抓着他的衣襟就是不肯放手,他没法才把你一路送回来。最后还是找个跟笔让你抓着才脱身。”

倚梦想不到其中竟还有这样曲折的过程,想到当时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好像现在面对着真人一样,脸一下子变得热烘烘的。

不知为何想到第一次和他对视,他那双眼睛似乎包含了太多,有种让人一望进去就再难脱身,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罩在里面,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倚梦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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