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梅花烙,恩宠终
第二十三章梅花烙,恩宠终

(二十三)梅花烙,恩宠终

寒楼抱着珏轩的手一直不肯放松,泪水沾湿了他的后背。无论他怎样用力地掰她的手,她就是死命地抱着。

珏轩回手在她的头上摸到一个发钗,迅速地从她的发间抽出来,朝着自己的胸口恨恨地一戳,血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剧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寒楼感觉到珏轩后退的力量,散落的头发纷纷扬扬,透过发丝她看到被血殷红的月白衫。血液像是朵朵红梅点缀在纯净的月光里,妖娆的绽放。

她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抱着珏轩的手还是没放开。

珏轩接着抬起拿着发钗的手,朝着相同的地方又是猛地一戳,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寒楼终于放开他,绕到他的面前,拼命地按着出血的地方,“你疯了吗?景颢快点去拿纱布来。”说着朝屋内喊了一声。

景颢跑出来看到地上开放的血花,马上调转回屋去拿纱布。

珏轩举起的手还是要刺下去,寒楼只顾着按着他出血的地方,却没来得及阻止他向胸口刺下去。

珏轩像是失去理智,也失去了痛觉,他疯狂地刺伤自己。

寒楼决堤的泪水洒遍了衣襟,“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难道我的爱让你生不如死,还是你对张倚梦的爱走火入魔?”

珏轩一听到倚梦的名字更加心痛,仿佛唯有刺痛了身体,心才不会再有感觉。他推开寒楼,倒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我对不起纤苒,我应该刺向我的心,而不是我的身体。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寒楼向他走进几步,他却又后退几步,用拿钗子的手指着寒楼,“你别再靠近我,我会害死你。上次我就差点儿害死你,我不想再救你。这次你自己学乖点儿,离我远点儿。”

寒楼摇摇头说:“如果最终都会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我要让你像忘不掉纤苒姐一样忘不掉我。”说着她又向前迈了几步。

珏轩痛苦地呻吟,指着她的手对准自己的胸口,“我说了离我远点儿,你让我说几次你才懂。我给不了你任何你想要的,尤其是这里。”发钗距离心口不到一寸,只要稍稍用力心就会插上这个钗子,永远的留下一个伤疤。

寒楼不敢再上前,深怕他真的会戳向自己的心。正好背对着他景颢手里拿着一团纱布出来,寒楼向他使了个眼色。

景颢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轻易地夺过发钗,扔到远处的地上,“哥,我的手臂还没好,难道你想和我作伴?”

珏轩看着景颢包扎的伤口,喃喃道:“我要找回我的心,找回只属于纤苒的那颗心。为什么现在我的心因为别的人而疼痛?我发过誓要永远忠于自己的诺言,我要让自己清醒。”

景颢示意寒楼,两人一同把已经神志有些不清的珏轩扶回屋。

寒楼悉心地给珏轩包扎好,轻轻地关上里屋的门。

景颢站起来看向她,“他还好吧?”

寒楼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伤的更深,是身体还是心里。”

景颢沉默不语,开门走了出去。

冬的气息始终不肯散去,春天迟迟不来。正如朱佑杬的心,寒冬腊月,西风凛冽。江边泛起淡淡的烟雾,远处几家升起袅袅的炊烟,似乎家家都准备着温馨的晚饭。只有他独自一人在江边望着无尽的天,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要消失殆尽,大地马上要陷入一片黑暗与宁静,最孤独最冷清的夜终于又要来了。

不远处快马加鞭地奔驰着一个身穿内宫服侍的人,越来越近。

朱佑杬回头看,那人恰好勒马走向他,“兴王殿下,皇上让您火速回宫。”来人正是太子的贴身太监何鼎。

朱佑杬心中好奇,不知宫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值得何鼎专门跑一趟,便问道:“是出什么事了?这样着急召我回宫?”

何鼎小声说道:“万贵妃殁了。”

朱佑杬当下便明白了,怪不得父皇这么着急,原来他最爱的妃子死了。

朱佑杬骑上自己的马快速朝皇宫飞奔而去,何鼎紧随其后。

未进宫门,很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哭嚎声,简直像是塌了天一样。

匆匆跨过几道宫门,终于见到满面泪痕的父皇。他向边上瞥跪了满满的一地人,太子也在其中,神色竟也是悲伤的。

朱佑杬只得乖乖地也跪在人群中,直到太后将皇上劝解回乾清宫,他们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朱佑杬跟着太子到东宫,何鼎识相地把殿门关上,只留他们兄弟二人。

朱佑樘仍旧是悲戚的表情,跨坐在床边,手不停地抚摸着一颗黑色的玛瑙石。

朱佑杬不敢打扰他,在一旁安静地站着。

朱佑樘仿佛是自言自语,“母妃死的时候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模样。并不是不想她,是不敢想,甚至连梦里也不敢梦到。一想到她临终前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我的心就像被无数的细沙长久地打磨,时时刻刻侵蚀着我。如今父皇为了那个女人,都流泪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父皇哭,这是第一次。我的母妃到死都没能让父皇为她流一滴泪,她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朱佑杬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静静地听他把心中的忧愁倾泻出来。

朱佑樘接着说下去,仿佛他压抑的太久,发酵的悲伤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母妃一定是绝望了,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去佛堂念经。记得那次入冬的第一场雪,母妃为大病初愈的我去祈福,也是那一天我见到她久违的笑容,因为我挺过疾病康复,都可以自己滑冰玩了。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问候,但那时我还是觉得幸福,我只要母妃就够了,什么都不想要。现在才明白母妃当时过的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那个让她惧怕了半生的人又要到地下去欺负她了。为什么我的母妃就要遭受折磨,为什么我还是无能为力?”他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好像在责怪它没有想出好办法。

朱佑杬上前轻拍他的肩膀,“皇兄,再等一等。淑妃娘娘不会怪你。只要你成为天子,谁还敢欺负真龙天子的亲生母亲,就是鬼魂也要忌惮三分。”

朱佑樘抬起头看着他,“我想她,从六岁那年我走出西宫,我只见过她三次,每次都是匆匆而别,有时连几句话都说不上。最后一次见她,她还抱着我说,‘我儿要坚强,母妃若不在一定要听父皇的话。’没想到竟成了她留给我最后的遗言。”

朱佑杬握住他冰冷的手,坚定地说:“皇兄,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弟弟,我会爱你敬你。淑妃娘娘也一定希望你快乐的生活,做一个有功于社稷的好皇帝。”

兄弟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世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分割他们深深的兄弟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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