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绿林深,梦相依
倚梦本来是由珏轩带着,如今她一个人走在荒凉的树林里,只有几只乌鸦在厉声的叫着,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路上没有什么标记,转来转去倚梦觉得自己像是迷了路,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心里顿时更加的害怕。
远处响起了急速奔驰的马蹄声,渐渐地逼近,倚梦看清马上的人,面目清明,剑眉如峰,黑色大披风更让他显得英俊不凡。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倚梦稍安下心,向着他招手,“哎,能不能帮帮我?”
那人驱马靠近倚梦,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是在叫我吗?”
倚梦连连点头,“我好像是迷路了,你能不能带着我走出去?”
他似乎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只有一匹马,总不能两人骑一匹吧?如果步行的话恐怕天都黑了。”
倚梦沉思了片刻坚定地看着他,“没关系,我在你身后,你把披风解下来绕在腰间,我抓着它就好。”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竟敢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嘴巴张的大大,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说行就行。”
倚梦骑上马抓着他的披风,从后面只能看清他的耳垂,白白嫩嫩的,想必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他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又不同于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倒像是家教甚严,同时又有一种不容易让人接近的感觉。
他骑马的技术不亚于珏轩,马背上虽然有些颠簸,但是一路上让倚梦很安心。
看到高处城楼上的守城士兵,倚梦才真正舒了口气。指着前面的路口说:“就把我放在这里好了,今天谢谢你。方便告诉我你住哪里,日后一定拜谢。”
他摆摆手,“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的话自然会再见。”
倚梦心想或许人家不愿透露自己的家世,也不便多问。
还好总算是赶上关城门的时刻,倚梦匆匆往回家赶,路过九月庄刚好碰到掌柜的出门,见到倚梦以为她又来买茶叶,便笑眯眯地作揖,“大小姐今天来的真巧,刚到一批上好的茶叶,进去瞧瞧?”
倚梦不好拒绝,便随着掌柜的进去。
柜台前一个小哥正拉着一位公子的衣襟不放,掌柜问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是客人身无分文,喝了茶就想走人,当下便沉了脸,“小店概不赊账,您要不就把您身上的玉佩抵押在这儿,要不就让小二去您府上取银子。”
倚梦憋了一眼,似曾相识的感觉缭绕心头,拉过掌柜的说:“看这位公子也不想付不起茶钱的人,他的茶钱我来付,让他走吧。”
掌柜一听既然账有人付,也就不再追究,领着倚梦去雅间了。
倚梦买完茶走出门,那人居然还没走,一身白衣在秋风瑟瑟中更显肃穆,英挺的背影消瘦的让人心疼,他好像知道有人注视似的,转过身恰好对上倚梦的眼睛。
风一吹,他腰间的金丝线锦缎荷包流苏左右摇摆着,仿佛在昭显着它的与众不同,他解下腰间另一边上的一枚如血色般的玉佩,递过来,“我从不欠别人情,这枚玉佩就当做我们两清了。”
倚梦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想来从这张嘴里如果说出情话,任是谁都抵挡不住,然而他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枚玉佩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否则你刚才就把它当在茶馆了,现在怎么放心把它交给我?”
他紧锁眉头,似乎很在意被倚梦看穿,“当在茶馆就是把它当成了交换物品,那它与银子一样的脏。如果交给你,它的价值就如同世间上两个陌生人的相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
倚梦忽然想起刚才骑马送她的人,与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相似,看来今天都是碰到的怪人,只好接过他手中的玉佩,拿在手中郑重地说:“你的茶钱肯定少的多,我叫张倚梦,家父乃乡贡张峦,日后可将茶钱还我,玉佩定当完璧归赵。”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开口。
他看着倚梦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仿佛与雪夜纷飞的寒冬那个背影重合了,记忆如潮水席卷而来,夹杂着痛与快乐。
气喘吁吁赶来的何鼎看着出神的朱佑樘,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小声说:“殿下看什么这么入迷?”
朱佑樘仍然看着那个方向,“佑杬回来了吗?”
何鼎喘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兴王殿下刚到,路上生出些事才耽搁了。他还说有重要的事要见到殿下才能说。”
朱佑樘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去,何鼎也匆忙地跟上去,主仆二人留下余光下最后一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