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的。”

师子厚说的十分轻柔，那种温和是云衾前所未见的。他一贯的记忆之中，师子厚是张扬的，鲜衣怒马。

“小平安，过来，哥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拉过小平安，也扯着云衾的衣服让他蹲下，“不要怕哦，这个大哥哥和小平安也是一样的。”

刚才还胆怯的平安立马带着好奇随着师子厚指引，他的手摸上云衾的脸。云衾不适的想躲避，却被师子厚按住。小孩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淡淡的皂角香味不算的好闻，却很舒服。

云衾第一次静下心来，任由小孩摸着他的脸。

“大哥哥，也看不见吗？”平安带着好奇，慢慢的摸索，小心的碰着云衾的眼睛，然后有些伤心的安抚云衾，“大哥哥，要乖乖听话哦，神仙哥哥会让大哥哥看见的。”

“小平安真乖。”也没有期待云衾回复，递给小孩一些酥糕，拍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小平安回去吧，哥哥要去看看叔叔们了。”

小孩拿着酥糕不舍的离去，师子厚朝着他的父母点头。

收容所并不脏乱，相反除了进去时一些异味，里面确是十分整洁，因平常没有事做，倒是将屋里屋外打扫的十分干净。几几围在一起绣着衣服鞋子，聊着天。见到师子厚来，先是熟稔的一笑，见到他身边的云衾，带着一些惊恐的收好东西回去。

云衾听到动静，问道：“怎么了？”

“……没事。”总不能说你将人吓着了吧，继续朝着里面走去，到了一家屋外，师子厚敲着门，三下之后，就见里面传来开门声。

来人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微驼着腰，浑浊的双眼见到师子厚那一刻，带着善意，连忙将人请进去，只是在见云衾那一刻，有些微顿，却不像前面那些人直接跑了，而是侧过身，驼起的背也弯的更厉害了。

因为，显而易见，这位公子身份不凡。

“钱伯，钱生呢？还在做东西吗？”

屋子内十分整洁，也一眼就能看见，除了一张桌子，就剩凳子了，绕了一圈间没有人，也就有些了然于胸。

钱生双脚在逃难时，为了救人瘫痪了，不过自那以后，倒是被他给弄出一份手艺，每一份木头，只要到了他的手上，就像活的一样。

只是那老者还会回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声，左侧的门被打开，出来一个面带病色的青年男子，见到师子厚带着惊喜，连连问道：“师大夫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月不是隔看病之日，还有几天吗？还是……有事？”

见到师子厚身后的一人，有些不安，老者上前将轮椅推了出来。见那男子虽然站立师子厚身后，却双目无神，倒也有了几分了然。

师子厚完全不在意，好奇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他做的轮椅，像是平常一般，带着惊讶问道：“这又是何物？钱生真是厉害，半月不见，又琢磨出新的物件，下次多在休息够了的时间内，多弄几件，我帮你去卖给那些人。”

师子厚着实有些眼热，这东西还真是前所未见。

钱生被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还不是师大夫上次送给我的那本书上记载的有，我也是闲来无事倒弄着好玩，若是师大夫要，我做几件给你就是了。”

师子厚爽朗一笑，“我要你这东西做什么，我只是给那些病人用的，有些人腿脚不便，这个正好。”

钱生知晓师子厚是给他们这些人寻生机，也不推脱，“倒是谢过师大夫了，要是有什么事，师大夫只要你说，我钱生自然都会答应。”

“等我成亲那日，你给我做一套家具便是，我可是眼红你手艺许久了。”师子厚上前按着他的脚，试探一番，“你的那些药可以断了，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就是这脚……”

“没事，师大夫，这脚我早就有了准备，只不过是走不了了而已，我还有双手，能做活计，养活我和爹爹两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钱生脸色丝毫不见勉强，笑容满面的接着说道：“师大夫成亲，我自然要送一份大礼。”

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自己轮着车子进去，就算是秋日，也是满头大汗的出来，腿上放着被黑布包裹住的东西递，到了师子厚面前，他打开包裹说道：“师大夫，这是你上次拿来的那个木头，我给雕刻了一尊大佛。”

随着黑布的打开，师子厚慢慢的睁大眼眸，就算平日见多识广的他也惊的心跳不能平息。云衾看不见，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哪是雕刻，若不是自己当初让人把东西送过来的，他还真以为这就是长成这样。

木头颜色偏白，纹路清晰，全然不见雕刻的痕迹，一尊观音坐莲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师子厚的面前。师子厚的母亲水琉璃及其喜观音，却总是留不住。尤其是玉做的，漂亮是漂亮，只是一到她手中，就会碎。

可是，若是用金子铸成，却端庄有余，精美不足。

师子厚接过观音，喜出望外，“钱生……太美了。这观音我接回去了，身上来的匆忙没带身外物，过两日我送来。”

钱生面色一正，“师大夫若是说这话，我就不给了。”

师子厚闻言，道：“这观音啊，既然是接，自然要给礼钱，心要诚。况且，这是给我母亲之物，她若是知道了，接观音回家，不随钱的话，我可就遭殃了。”

钱生听这么一说，窘迫的答道：“那师大夫随意给些就好，这东西都还是师大夫自己带来的，我又怎能拿钱。”

“那行，我先回去了。你腿经常按着，用我给的药膏擦拭，至少在阴雨天不会疼得厉害。”

还没等钱生说话，抱着观音就往外走，若不是云衾听见响声拉了他一把，或许他将人都给忘记了。

钱生第一次见师子厚如此失礼，笑了一番之后，低低的说道：“爹爹，师大夫是好人。”

若不是好人，这收容所的所有病人，不给钱就能看病拿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