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看着两人笑闹着，倒是跟着没心没肺的笑。

只是还在兴头上，落霞苑已经到了，苏如是带着几许笑意下了马车，倒是不如前面那样心中觉得难受。

安抚柳就在他们后半步，身后带着两个带着小厮，都低着头看不清脸面。安抚柳也不看苏如是，直接进了院子，见到院里的场景，也忍不住诧异，这满园的风景羡煞旁人。听了这小会儿，苏如是依旧追了上来。安抚柳看着身边依旧习惯的人，掩饰住冷意。

虽说苏如是觉得两人说些话，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只是现在这是在皇都，在端王府，哪怕她不怕也不能随心了。两人就坐在院子里，待秋呆在苏如是的身边，而琉染已经吩咐人退了下去，守住门口。

“安公子，我想你来皇都，不只是来看看我是否安好吧。”兀然想起那日两人无间的笑闹，苏如是撇去那一丝的惆怅，轻叹的问出口。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佩玉，反反复复。

安抚柳不愿自己所系之人带着一股股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看向别处，弃了所有的温润如玉，变得薄凉的眼眸带着黑压压的情绪，无声的翻滚，似乎下一刻就会炸开，喷发而出。

“我来，自是因为你了，如是。”

安抚柳轻唤，苏如是面色一变，内心许久不见的情绪翻腾出来，带着丝丝酸涩喜悦，只不过片刻，她微挑的眼眸看去如同雨后湖水，丝丝波澜未尽，又带几许深幽。

浅，可见情未断，媚眼成丝话千重；深，难觅冷意浓，一声冷叹痴成空。

最后那一眼，安抚柳眨眼侧看向她，勾嘴一笑，恍若当初。苏如是一滞愣，几乎觉得胸腔疼痛，心房里的那股骨的疼，麻木到了四周。

“如是，你看……”安抚柳满足一笑，看向手中的素手，“我等你回来，那时候，红烛凤冠，我许你半生……”

“安抚柳，我现在是端王的未婚妻，哪怕如是回来了，她嫁的人也只会是端王，不管如何，这端王妃也只能是苏如是所坐。”

拉回自己的手，苏如是不顾心中的情绪翻腾，手抓着衣袖，用力过度以至于指尖发白。

不对，已经很久都没感觉得如是的情绪了，如今怎么可能会来的这样突然。苏如是将余光看向安抚柳，没多久又收了回来。

“你现在不过是求之不得的恼怒而已，若真心是喜欢，那么你早该娶了如是，而不是等今日，她已经作了……魂魄，而我替她成了端王未婚妻的时候，你才说这些不该说的话。”

安抚柳痴痴笑着，嘴咧的很大，却没有一声的笑声，面上的笑颜看去犹如狰狞的面具，让人心生寒意。

“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未曾告诉过她，我的心意。”

他复而收住表情，冷的如同木偶，“早两年我就说过，只是她让我等到今年之后，因为她知道若是她的未婚夫婿今年未来，那么如是就是自由身了。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若不是你，端王可能早就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苏如是，你说你为什么要来呢？把她给我，好吗？”

木偶是没有情绪的，这句话也是。可是为何心疼的如此厉害，喉咙之间如同塞了什么，让她再也无法伶牙俐齿。

“求你，可好？”

那一瞬间的好字，终究没能说出口，胸膛里的苦涩，溢满至了嘴内，“安抚柳，回不来了。”

只一句话，就让安抚柳面色聚变，麻木无情的脸突然生动的起来，“可是我这里，听着如是叫着要回来呢。”他捂着胸口，笑的柔情万分。

“忘因大师，现在该你了。”

他话音一落，外面安抚柳带着的侍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青衣人抬起头，面上看去只是年过五旬，无须满头青丝挽起。慈眉善目的好似庙里的佛像。

一双慧眼如仙，带着怜悯慈悲。空空落落，又如世间百态，仔细一看又怕迷眼，不看又觉恐慌。

他只是那么一站，便是四周虚无，只留他一人。

琉染见到，里面恭敬的站在门外，道了一声，“大师好。”

忘因大师笑了笑，越发慈爱，“女施主好。”

忘因大师是千佛寺的供奉，他未曾剃度，不属于俗家弟子，也不属于佛门中人。只是，传闻忘因大师，早已经修成半仙之体，若给足机缘，或许还能成仙。

传言重重，可惜忘因大师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阿弥陀佛，女施主好。”

琉染还站在门中间，作着拒绝人进去的姿势，忘因已经朝着苏如是长念佛偈。

“大师好。”随后，又朝着琉染道：“让大师进来吧。”

琉染迟疑的侧身，忘因大师笑着进去，看着琉染他道：“女施主愁苦已去，闲悠寻来，切莫迟疑。”

琉染大惊，回神过来见人已经落座，一派仙风之姿。

“女施主面貌清秀满是贵气，只可惜这贵气被人垄断，断了生机，如今安在倒是另一份福气。”他转向安抚柳道：“施主，让老衲所看之人，老衲已看，并无异样。”

安抚柳心中一冷，难道忘因大师也奈何不得她了吗？

“不满忘因大师，她自七月从楼上掉落，昏睡多时之后醒来，性情大变，信男疑是如是被人夺舍，还望大师看清。”

忘因大师来了再次看向苏如是，细细打量，突然起立惊道：“……怪不得。”

怪不得第一眼会走眼，忘因痴痴看着苏如是身后的仙气与被天道赠送的运气。忘因见过许多人，福薄命薄之人，福深寿长之人，大富大贵之人，天命所定之人，还有运势当主之人，他第一次见过如此之相。

那贵气如同一见彩衣，附在女施主的四周，层层厚重，而运势如同尾巴，浓郁而巨大，形成八尾在她身后轻轻摆动，时不时有彩光划过。

“女施主之奇相，天下独一。”

忘因大师敛住笑意，认真道：“天命所归，施主不必多念，自有定数。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转身离去，不顾安抚柳的叫唤，片刻已经站在门外，如同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