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倒计时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林牧跟项流熙依旧会结伴送她回家,只是林牧越发的懒了,跟项流熙绊嘴都漫不经心,眼下两抹淡淡的乌青,问他,也只说是晚上游戏打的太久,睡眠不足。苏沐暖的心情焦虑,却无法表现,只得压抑心思,拼命的做题,提高再提高。
终于到了那一天,他与她分在一个考点,一同候在考场外,身边拥挤,父母陪着孩子等待,递水扇风,他们俩好像异类,并不多话。
将进考场之时,林牧拉住她,眸光清亮:暖暖,我们一起去上s大,好不好?她的眼神也亮起来,同他那日一般,低低应允:好。然后便进了考场。
考完的当天,白花花的卷子书页到处纷飞,铺天盖地,雪花般的落下。苏沐暖微笑,她的高中,这是真正结束了。暖暖!林牧从远处跑来:项流熙订了包厢,我们今天好好玩一次。好。苏沐暖笑眯眯,考完了心情就是好。
高考后的KTV气氛很嗨,几乎都是被学生包夜的包厢,苏沐暖轻轻推门,不出意外,早已坐着等待的,是项流熙,秦柯远还有顾姿颜。
项流熙正深情款款的唱: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见到林牧和苏沐暖,话筒一扔,两瓶啤酒递上来:今儿不醉的人别想出这门!说着啪啪开了盖,林牧心情也大好,抬手就喝了一半。苏沐暖也不好推托,喝了几大口,苦涩的带着气泡的啤酒进了肚子,面颊就红了几分。
林牧拉她坐下来,继续听项流熙撕心裂肺的鬼吼。
苏沐暖你唱一个,来我帮你点歌啊,唱什么?项流熙握着话筒喊,苏沐暖借着酒意也大了胆子闹:我点,点Almost lover。
于是前奏就响起来了,她抱着话筒,声音依然温和,却又夹杂了几分饮酒后的性感音色,是不同往日的苏沐暖。
她窝在沙发里,闭上眼开了口。
她唱:Your fingertips against my skin你的指尖轻滑过我的肌肤
The palm trees swaying in the wind in my chase棕榈树在风中翩翩起舞
Images过去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
You sang me Spanish lullabies你为我吟唱那西班牙摇篮曲
The sweetest sadness in your eyes你的眼中映出甜蜜的忧伤
Clever trick和那狡黠的恶作剧
林牧看着她,安静的,柔和的像要融进灯光里。
歌曲唱到中间,她睁开眼,神情认真地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Goodbye my almost lover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我试着不再想你
Can''t you just let me be?请让我独自离去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再见了我不幸的爱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我将转身离去
不似抱怨,也不似神伤,只是认真地,表达自己。
秦柯远僵直了脊背看她,她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无害而淡然,眼神坦荡,甚至带了笑。
顾姿颜忽然吻上他的唇,热烈而殷切,唇齿纠缠。
来来来,喝酒,谁都别他妈想逃。项流熙举起酒瓶子晃荡,五个人轮着喝,真心话大冒险,经久不衰的游戏,选择了做不到,罚一瓶啤酒没二话。轮到苏沐暖,选了真心话。项流熙想,人这么老实一姑娘,不能太过,于是问:跟家人在一起最温暖的时刻是怎样的?谁知道这姑娘二话不说抄起一瓶就往肚子里灌。项流熙傻眼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苏沐暖灌的太急,呛到自己,咳的昏天黑地。林牧夺过剩下的酒,几口喝完,把空瓶子哐地扔桌子上,指着项流熙大骂:项流熙去你大爷你祖宗你全家,不会说话就别他妈张嘴!苏沐暖连忙阻止:不怪他,不怪他。项流熙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罚三杯赔了罪。
于是后来五个人无一幸免,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酒气冲天。
林牧轻笑着找到苏沐暖,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努力稳住视线,看着她喃喃:我要是…舍不得让别人追你了…那你怎么办呢…说完脑袋一沉,窝在苏沐暖的颈窝睡了。
谁又看见了,那少女的面颊骤然变的绯红,睫毛颤了颤,唇边浮起一抹笑。
那么我就,只做你的暖暖,这样好不好。
这个暑假是苏沐暖最记忆深刻的假期,原因当然逃不过林牧。
苏沐暖现在在车上,如果要加上形容词那就是,苏沐暖现在在项流熙千辛万苦得来却又被林牧骗来借用的JEEP上,而她身边,悠闲驾驶的,是戴着鸭舌帽穿白色卫衣吹口哨的,林牧。
早上七点苏沐暖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家门被捶的要散架,她呆呆的开了门,林牧就提着一个大箱子登堂入室了。
苏沐暖眼前一阵鸡飞狗跳的慌乱模样,十分钟之后她的日常用品和衣物都被塞入那个行李箱。
接着,这个大行李箱,连同她的人,被一并扔进车里。
我们…不去接项流熙他们吗?苏沐暖有些拘谨,单独和林牧呆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她的鼻翼间充满了林牧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脸颊微微有些烫。
我想跟你去旅游嘛…林牧咧开嘴开怀的笑,又不怀好意的凑近了她补充:单独,两人。
在这样温馨又粉红色的时刻,苏同学认真又腼腆的问:林牧你…有驾照吗?
于是高速公路上稳健行驶的跑车忽然失了方向,好不容易才重新平稳。
他带她去了漓江,他们在酒吧街穿行,街边有很多小店,苏沐暖对这些店里的工艺品喜欢的不得了,却都不愿林牧买下来,林牧就总是跟在她后面把她喜欢的小物件买下来藏着。
暖暖啊,我累了累了!林牧拉住她,站在原地不肯走了,那怎么办啊…苏沐暖茫然,眼神无辜,你背我啊。林牧笑吟吟的看她,表情柔和的快要融化在月色里。我?她微微诧异的神情像受惊的兔子,片刻后却还是背过身,认命而认真地稍稍弓着身子:来吧。林牧看着她,突然觉得委屈,因为,她好像占领了他的敏感神经,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他就感动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进入他的心脏。
他伏下身趴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脚却还挨着地,他低低的笑出来,与此同时口袋里的一小块东西啪地掉在了地上。
咦?她蹲下捡了起来:这不是我喜欢的那个镂空印章?然后顿了顿:林,牧…我不是说不要买…然后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鼓鼓的口袋上:那些是什么?
他立正,捂住口袋,灿烂的笑,摇头摇头。给我看看。苏沐暖摊开素白的掌心,他后退,继续笑,继续摇头摇头。拿来。她逼近,目光灼灼。
对峙。再对峙。继续对峙。
暖暖我错了,我看你喜欢所以才买的,治安叔叔还坦白从宽呢你就原谅我吧…林牧败了,可怜兮兮的解释,却没料到下一秒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谢谢你…林牧…
我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明知这些东西是为我而买,却还要因此责备你。你听的见我的心声吗,其实我多么庆幸,我遇见了你。
下一步该以身相许吗?他说着玩笑话,手却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发上的香味令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才不要…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少有的孩子气。
他拉着她在异乡的小路上散步,风很好,月光很好,身边的人,依旧很好。到了深夜两人才回了旅店,直到洗漱的时候苏沐暖还觉得这一切美好的不像真的。林牧在洗澡,水声哗啦啦的,她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林牧出来了,发上滴着水,像只无辜的小动物。
暖暖你来帮我擦~林牧把湿漉漉的脑袋凑过来,眼睛望呀望的,期盼的不得了。苏沐暖没忍住,笑出声来,接过毛巾,温柔而细致的擦拭,林牧乖乖趴在床边,专心致至的看电视。她轻轻地用毛巾吸干他发上的水,这样自然又毫无戒备的林牧,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觉得这一刻,她才离他最近。
头发干了,林牧把毛巾放回卫生间,踢了拖鞋钻进被子里:暖暖啊…他唤她,语气无奈又委屈。恩?她关了电视,在黑暗中看他。为什么我们俩的床要隔这么远啊…这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他怨念的重复。…晚安。她惆怅,背过身去,脸颊却烧红了。
安,晚上要梦见我。林牧嘿嘿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闭上了眼睛。
苏沐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林牧还在睡,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苏沐暖起床洗漱,然后绕到林牧床前,林牧,她轻声叫他,他的睫毛颤了颤,依然沉睡。她悄悄俯身看他细致的眉眼,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样子。正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苏沐暖蓦地跌坐在床上,他弯唇笑了,双臂圈住她的腰:暖暖,早上好。
苏沐暖面色绯红的推他:醒了还不起床,快点起来。不想打扰你偷看我的雅兴啊…林牧撑起上半身笑的灿烂。
…快点去洗漱。苏沐暖怒了,右手推开他明媚的有些过分的脸。我还没有睡醒…林牧趴在床上装死人,那么我就只好把你现在的照片拍下来了,嘴角还有口水印啊…苏沐暖拿出手机,目光真诚。
口水?哪里哪里?!林牧跳起来冲向洗手间。
他扒着洗手间的镜子把自己的脸审视了一遍,然后意识到,苏沐暖这姑娘,她居然学会骗人了…
等到他痛心疾首的走出洗手间,就发现他睡的暖暖和和的被窝被收拾的平平整整,被子叠的跟军队里方块儿被一样,苏沐暖坐在一旁笑的无辜:看你在忙,就帮你把床整理好了。
林牧委屈的不得了,他被算计了,绝绝对对的被算计了。苏小姑娘学坏了,绝绝对对的学坏了。
后来苏沐暖想起这段时光,都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好像整个宇宙的光芒都聚集在那段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