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姑娘重伤珠钗落

人一下子走光了。二夫人也拉着赵君柳走了。还剩下赵君柏、赵君松兄弟两个没有动。

赵大庄主说道：“君柏，你去问一下是谁最先找到小蕊的，把他带到我书房来。”他又看向赵君松，“你，跟我去书房！”

话音刚落，他就走了。赵君松还是不动，赵君柏只得轻声说道：“你还是快去吧，爹这几天为了你的事一直在气头上，不要再惹爹生气了。再说你待在这里也没用，说不定会耽误谢先生的事。一有消息会立即通知你的！”

赵君松总算点了点头，见赵君柏先走了，自己也跟上走出了一段路的赵大庄主。

一跨进书房的门，赵大庄主就说道：“把门关上。”

赵君松照做，然后走到书桌前。

赵大庄主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他：“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

“在望山上的小树屋里，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他身上浓厚的酒味佐证了他的话。

“你倒是过得挺悠闲的，你就不想想，你失踪了这几天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你在喝酒睡觉的时候，你娘和你两个妹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赵君松记得赵君柏说的爹不让他去找他的事，此时很想问一句：他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时候，你是不是照样吃好喝好睡好。他的嘴唇蠕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警告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否则家法招呼。”

“我做错了事情用家法，爹你做错了事呢？”赵君松不能接受，直视赵大庄主，说出这句话。

赵大庄主想不到他回说这么一句话，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爹，您做错了事！”赵君松说道，“爹，我跟您说过，我喜欢小蕊，我甚至还跟您说过，我想娶小蕊，可是您为什么还要把小蕊许配给大哥？”

赵大庄主起身走到他面前，说道：“因为我认为，君柏跟小蕊做夫妻，更合适。”

“对，因为您看出来大哥也喜欢小蕊，而您心里从来只有大哥，根本没把我当过一回事。所以，您只会把小蕊许配给大哥。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小蕊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大哥！”

“是吗？她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这是赵君松心中的痛，他之前还以为明明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就差一句相互承认的话。可是，那天晚上小蕊的话，让他重新开始怀疑在她心目中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做你该做的事，你大哥和小蕊的婚事办定了。”

赵大庄主的话，不容置疑。可是赵君松的态度，也是坚定不移。

“爹，我老实告诉您，我绝不会让小蕊嫁给大哥。我不管要怎么做，付出多大的牺牲，都绝不会……”

“啪！”清脆一声响，赵大庄主重重一个巴掌甩在赵君松脸上，紧接着一声怒斥：“闭嘴！”

不顾红肿的脸颊，渗血的嘴角，赵君松依旧仰起头，看着权威从来没有人敢侵犯的赵大庄主。

“小蕊一定跟你说过，她不喜欢你，你却还在这里自以为是，死不悔改。你是我儿子，如果你真得要跟我、跟你大哥作对，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我会记住的！”赵君松针锋相对。

赵大庄主看着他，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伤感，音调也低了不少：“君松，你是个大人了，爹要让你明白，两个人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就可以过一辈子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这两个人身边所有人的事。大多数时候，两个再怎么相爱的人之间，可能会有更多阻挠他们的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你想想吧。”

“爹……”赵君松见他忽然变成这样，心里不明白了。他好像看到自己父亲的脸有点抽搐，可这是绝不可能的！是不是爹想起了什么往事，让他有感而发？不过他还是要坚持自己心里所想，便说道：“爹，我只知道，不能因为害怕前方的阻挠，而轻易放弃通往幸福的路。为了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付出再多努力和牺牲，都是应该的。就算终究失败了，也不枉费我的所有努力。”

“你以为你在对谁做这种事？”赵大庄主顿时怒火直冒，他都已经做出这种姿态，对他居然毫无用处。

赵君松正要回答，门外有人敲门禀报：“老爷，大少爷要见您。”

“让他进来。”赵大庄主收敛怒火，看向房门。赵君松知道自己把父亲惹出更大的火来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赵君柏和管家赵福走了进来。

“爹，二弟。”

“老爷，二少爷。”

这两个人打招呼，那两个人各应了一声“嗯”。

赵君柏说道：“爹，我已经问过了，当时是管家福伯以及几名家丁找到小蕊的。福伯，你详细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大少爷。”福伯说道，“当时我们近一百个人搜山，三人一组各自拿着火把一路上仔细寻找。在山脚上去四五十米的一片林子里，我们就发现三小姐被一棵大树拦住，倒在泥里人事不省。有人立即通知同在山上寻找的少爷，还有几个人本来想扶起小姐叫醒她，刚一碰到小姐，她就很是痛苦的呻吟出声。我们这才发现，小姐身上还有好多或长或深的伤口。正在这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赶到了，合力将小姐送回了庄里。”

赵君松从怀里掏出珠钗：“我在半山腰的林子里找到了这支珠钗……”

事情的经过差不多都清楚了。赵君松几日不见，赵大庄主又不许庄里的人出去找他。赵雪蕊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冒着大雨亲自上山去找。雨势大，山路湿滑，赵雪蕊不小心摔倒，身体控制不住，一路滚下山，头上的珠钗在这个过程中掉了下来。直到被临近山脚的一棵大树拦住，她才停了下来，山路上的树枝、灌木和碎石都从她身上划过，而她因为受了重伤而昏迷……

赵君松不敢再想下去，紧紧闭上了双眼……

赵大庄主看了看管家：“你出去吧。”

“是。”管家答应一声，出去了。

“你们两个也出去。”

赵君柏和赵君松兄弟两个互看一眼，先后出去了。

待房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赵大庄主走回书桌后面，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卷画轴。他缓缓展开画，眼里满是深情，神情极为专注地看着画上，眼中渐渐充满了歉疚。许久，他才说出一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我有愧于你，违背了我对你承诺，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她没事还好，若有什么事，我该如何再面对你！”

赵君柏和赵君松两兄弟走出书房，直奔赵雪蕊的房间。门口还有蓝儿和长天两个人守着，房门也是从里面拴着的，不然任何人进去。只有红儿，出来换了一盆水，匆匆忙忙又进去了，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但是她的眼睛分明已经哭得红肿了。

兄弟两个都焦急万分，什么都知道，就更觉得害怕，几乎要破门而入，长天赶紧拦住这两个人：“大少爷，二少爷，谢先生说过，不许任何人在这里打扰，否则发生任何意外情况，都有可能超出他的控制，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自兄弟两个记事起，似乎谢先生就已经在赵家庄里了。赵大庄主一直告诉庄里的人，他和谢先生是结拜兄弟，谢先生也亲口承认。但奇怪的是，他们从来不以兄弟相称，一个叫另一个大庄主，另一个也是叫对方谢先生。不过他们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庄里专门建有一个药庐，里面药物、医书样样齐全。谢先生带着他的几个药童负责赵庄主里所有人的健康，很多时候庄外的人慕名而来，谢先生也不会拒绝。不管是怎样的疑难杂症，谢先生几乎药到病除。长此以往，谢先生声名远播，还得了一个神医的封号。所以，赵君柏和赵君松都绝对相信谢先生的医术之高明，也相信他世间难寻敌手。谢先生说过不许任何人在这里打扰，他们想了想，只好来到了附近花园里的一个小亭里，正好可以看到赵雪蕊房间的正门。

坐了一会儿，赵君柏开口问道：“君松，你和爹在书房里聊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事实上，虽然两个人都有刻意掩饰，但是方才他一打开书房的门，都明显感觉到父亲和二弟之间压抑的气氛。

“他问我这几天上哪里去了，叫我以后不要再不告而别。”

“爹说得对。不过这几天你都一直待在望山上的树屋里？”

“对。”

“我猜你也应该是这样。”所以赵大庄主不让人去找他，赵君柏也不是很担心，不过是因为父子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