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姐受欺瞒双亲

挨了一个耳光的那个人肿着一张脸，又气又难堪：“还坐什么，走啊！”

几个人哗啦啦起身，赶紧离开这让他们丢尽了脸的地方！

先出了会场，已经走出了一段路的赵君柳依然怒气难平，说道：“宋小姐，那些人这么欺负你，你怎么都不反抗一下，还声都不吭一下？”

宋智林还是不回答，依旧深埋着头，只有眼泪更加大颗大颗落下。

程雪莉示意她不要再问了，赵君柳见此情景，只好转移了目标：“大哥，大嫂，刚才要不是你们拦住我，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我们还怕他不成！”

程雪莉暗叹：她或许不懂“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不过以她的身份，也的确不需要懂。

赵君柏也不回答她，只是问身后跟着的吴屿：“吴先生，你可认识那几个少爷公子是什么来头？”

“公子，这您得问瑞凡，他最清楚这些人的事。”吴屿避而不答。

想到这几个人，郑瑞凡轻蔑一笑：“这些人，若说有来头，也确实有来头，就叫做‘扬州三霸’。被赵小姐打了一巴掌的人，名叫王荣兴，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扬州城最大绸缎庄王锦记绸缎庄的少主人，另外两位公子的身份也是不遑多让。张公子是最大米庄的少主人，巴公子则是最大油庄的少主人。几位都知道‘十分之九的财富掌握在十分之一的人手中’这个事实。毫无疑问，王家、张家、巴家正是这十分之一的其中之一。他们三家具体有多少财富不得而知，不过扬州城里一直有一个说法，就是如果这三家同时停止供应绸缎、米和油，不需要多久，十分之九的人就没有衣服穿，没有米和油吃。说法虽然夸张也不可能，但是也可见三家的财势绝对不容小觑。不过，最主要的是，这三家都和赵记钱庄有很多的生意往来。一旦他们三家都中断和赵记的生意往来，又怂恿相熟的商家也这么做的话，扬州赵记钱庄的生意至少会少三分之一。”

提到生意往来，赵君柳不大明白，插不上话。

赵君柏却不以为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郑先生何必危言耸听。纵使是这三家，即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号召其他商家和他们一起断绝和赵记钱庄的生意往来，也没有这么深厚的家底可以独自支撑，更没有其他钱庄敢跟赵记钱庄抢生意。王家、张家、巴家的三位少主人很明显没有实力也没有实权，真正的掌权人也不会傻得用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愚蠢方法。”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就是纵使这三家真的这么做了，而且成功了，伤害的也只是众多赵记钱庄的其中一个分号而已。

“大公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郑瑞凡承认。

赵君柏问道：“他们肯定不会就此作罢，你认为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来报复我们？”

郑瑞凡略一思索，说道：“明着中断生意他们不能也不敢，暗地里妨碍生意，对他们自己也没好处。而且大事他们干不出来，以这三位少主人的一贯做法，我想最可能的就是花钱找一群地痞流氓对我们围追堵截，让我们防不胜防。”

青儿说道：“这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说的‘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君子’啊？”

赵君柳道：“哼，这种人，得罪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有本事尽管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程雪莉不由得笑了笑：“君柳，有气魄是好事，但有时候还是小心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不胜防。”

赵君柏也说道：“君柳，就算他们三个找来的都是乌合之众，但双拳难敌四手，人一多我们恐怕也应付不过来，何况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会武，能防身自保。何况还有宋三小姐，我们不能连累人家。”

赵君柳看了看身边的程雪莉和宋智林这两位标准的柔弱女子，说道：“大哥，你怎么跟大嫂说的一样。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君柏和程雪莉互相看向对方，眼神正好撞上，两个人慌忙转移了视线，脸又有些泛红了。

宋智林比起方才好多了，青儿和翠玉一直扶着她。程雪莉看了看，说道：“你没什么事，回家后喝一碗宁神汤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宋智林低着头，红着脸，轻声细语地说了句“谢谢”。她受了莫大的委屈，才一开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赵君柳赶忙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边说：“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回家吧！刚才气得我都饿了，现在只想回家好好吃一顿。大家走哇”

她忽然又停了下来：“智林，出门之前我答应宋老板，要好好照顾你并且平安归来的，可是我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对不起！”

她很认真地道歉，又鞠了一躬。宋智林忙扶住她，都顾不得哭了：“你别这样，我没事了。”

赵君柳又说道：“智林，以后再有谁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头！”

众人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千万不要再有第二次！

前面就是宋府，宋智林却忽然停下，站在路口，怎么也不肯再走一步了。

翠玉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赵君柳也问道：“智林，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反而站在这儿不过去了？”

宋智林又一次头越埋越低，脸越来越红，踌躇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请你们大家帮我一个忙。”

众人都隐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只有赵君柳说道：“要我们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她说道：“我奶奶一直以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我娘什么事都做得井井有条，唯一怕我受委屈。今天这件事，我想请你们帮我保密，不要说出去，尤其不要告诉我奶奶和我娘，我不想让她们都为我担心，可以吗？”

众人明白她的一片心意，虽然都明白，就算是隐瞒，也瞒不了多久，但能瞒一时是一时，也就答应了。

宋智林施了一礼：“谢谢你们。”

郑瑞凡却说穿了：“宋老爷一定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其实何须早晚，事情一发生，就应该马上会有人飞奔去告诉宋老板了。

虽然郑瑞凡不是第一次来宋家，也不是第一次跟她说话。但宋智林总是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地上，说道：“我知道，我想爹会安排好的。”原来，她也从来没有怀疑她爹会很快知道这件事。

厅里能看到的，就只有宋夫人和几个丫环在。宋日金整日都在钱庄忙碌，晚上才会回来。宋老夫人则都待在自己的佛堂里，很少出来。

吴屿和郑瑞凡问候了宋夫人一下就赶着回钱庄去了。赵君柏等人则陪着宋夫人聊天，讲起花会上的见闻，只字不提拍卖会上的事。

宋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也不会功夫，但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她的父亲是一位私塾先生，自小教她识文断字，琴棋书画，她也极聪明，一学就会，样样精通。二十多年前，她的父亲慧眼识英雄，将她嫁给当时还只是赵记钱庄当跑腿的不名一文的小小长工宋日金。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一方面是宋日金本身的勤奋好学 、努力聪明，另一方面也有宋夫人在他身后默默帮助、支持。他的职位节节攀升，一升再升。直到大概十年前，宋日金顶替当时年事已高的老掌柜，成为赵记钱庄扬州分号的新一任掌柜。这已经是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除非是赵成仁的位子。真正的实权都掌握在赵家庄人的手中，绝不会让一个外姓人夺权。之后，宋夫人更是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细心，处处为自己的丈夫出谋划策，助他在商场中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生意也蒸蒸日上。直到近几年，儿子、女儿先后或娶妻或嫁人，成家立业。她开始逐渐减少参与商场中事，安心在家侍奉婆婆，照顾小女儿。最大的遗憾就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继承了她全部的才气与美貌，却没有遗传到她半点的自信和魄力，只能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这些，是赵君柏等人还在赵家庄的时候，赵成仁交给他们的资料上写了的。不过他们不知道，等他们到了宋府，如今，宋夫人只希望自己的小女儿跟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多学一些他们的长处。尤其是赵君柳，身份是不可多得的千金大小姐，个性却又是十足的另类，宋智林能学到她的一两分也是好的。

其实从赵君柏等人一进门开始，宋夫人就看出了女儿的异样。只是她认为女儿既然不说，自有她的理由，她也不强问。反正老爷在外消息最是灵通，他一回来她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