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起拜访诸长辈

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是红儿。

现在时间尚早，赵家庄里的丫环和家丁早已忙碌起来，清扫庄园，服侍主人。

在她的帮助下，程雪莉打扮整理一新。她不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女孩，可是当她卸下了新娘装扮，一身简简单单、得体大方的穿着来到房间的门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为她侧目，然后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红儿方才敲门进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是这种眼神和表情。她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身边的红儿：“为什么你们都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有哪里不对劲吗？”是她果真还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少夫人您新来乍到，大家都对您充满好奇。”红儿目不转睛。

“老爷有几句话，让我告诉您：在赵家庄里，该让您知道的事，不用问就会有人告诉您。可是您不该知道的事，您问都不该问。”她总是用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说话，除了最开始，也总是用冷冰冰的表情面对她。

程雪莉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不过，红儿，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夫人，直接叫我的名字雪莉就行了。”

红儿看她一眼：“少夫人，不行。这是赵家庄的规矩，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少夫人。”

程雪莉不再说话，她果然还是做错了。

整个赵家庄地方很大，人也很多，不过都在各自的院子里，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聚在一起用早餐。程雪莉就在这间新房里，用了自己来到赵家庄的第一餐。至于午餐和晚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还是会一起的。

用过餐后，红儿带着她逐个院子拜访庄里的众人。首先来到的当然是庄主的书房。

赵成仁正在书桌前忙碌着什么，和程雪莉只是简简单单地一问一答了几句，他说：“大婚之喜，君柏昨天喝得太醉了，你要体谅。”

程雪莉微笑着点头：“是。”

赵成仁不由得看着她：“很好。”他又吩咐红儿道：“红儿，好好服侍少夫人。去二夫人那吧。”

“是。”

前面就是二夫人的院落，越走近越能清楚听到一阵悠扬的古琴乐声。

进入院子，来到一间房前停下。

门一开，便看到正位上坐着一位打扮异常雍容华贵的夫人，旁边有一个小姑娘正在抚琴，长相很是娇俏可人，年纪看起来和雪莉差不多。

红儿在她的耳边轻声介绍：“这位是庄主的二夫人，您的二娘。这位是三小姐，君柳。”

她便施礼道：“二娘，您好，我叫雪莉，程雪莉。”

“嗯。”二夫人应了一声，甚是高傲。

旁白的赵君柳也站起来，朝她施了施礼，说道：“大嫂，你好。你可以和大哥二哥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君柳。”

“君柳，你好。”她始终挂着恬淡幽静的微笑。

二夫人则以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语调说道：“你叫雪莉，是吧，如此俗气的名字。”

程雪莉笑了笑：“是的，我叫雪莉。”

“想必你方才也听到了君柳弹奏的曲子，觉得怎么样？”

“二娘，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调。”程雪莉自小在山里长大，听到的都是虫鸣鸟叫，从来没有听过丝竹管弦之声，也无从比较。

二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果然是山里出来的野丫头。弹琴是肯定不会了。琴棋书画，其他三样，可有一样会的？”

“我只是识得几个浅显的字，对下棋略知一二，别的什么都没有学过。”弹琴是真的不会，但以前，除了学医练武，很多时候，就是和小弟一起下棋或者练字打发时间，不过她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好啦好啦，你出去吧。”二夫人似乎早就不耐烦了，而且也毫不掩饰。

“是。”程雪莉又施了一礼，和红儿一起出去了。

房门刚关上，赵君柳就一跃而起：“娘，我出去走走。”

“站住！琴就这样练完了？给我坐下来接着弹。一直教你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你看你都学成什么样了。还有这个叫雪莉的，连琴棋书画都不会，成何体统！不要跟她走近！”

赵君柳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回位子上，小声念叨着：“我觉得大嫂那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你说什么？”二夫人一声呵斥，吓得她一惊。

“我说……我说，我会好好练琴的。”

程雪莉和红儿二人又来到了二庄主的院子，二庄主正从里间出来，似乎急着去办什么事。闲聊几句之后，二庄主便道：“赵家庄号称天下第一庄，自然不比别处，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容易，你初来乍到，好自为之！”

他的话别有深意，程雪莉依旧微笑着：“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

过了大半个上午，才转完了小半个赵家庄。程雪莉终于亲身体会到，所谓的天下第一庄，至少，这个庄有多大，就是别的庄难以望其项背的。任是她住在山上，下山上山是家常便饭，程雪莉也觉得走得有些累了。红儿似乎更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完全看不出一点疲累之态。

接着，红儿说道：“少夫人，您最后要去拜见一下大夫人。她是老爷的原配，大少爷的亲生母亲。”

“好。”既然是庄主的原配夫人，赵君柏的母亲，为什么反而要留到最后才去拜见？程雪莉也不问，反正跟着她走就是了。

红儿倒是像她解释起来：“方圆百里之内，都是赵家庄的土地，包括每一座山。尤其是赵家庄后的这座山，除非有赵家两位庄主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人都不能擅入这座山的范围一步。这山名叫望山，山上有一座古木庵。大夫人潜心向佛，老爷特意修建，让大夫人在这个清静之地诵经礼佛的。”

红儿领路，带着她径直出了赵家庄，很快来到了望山脚下。

山路并不陡峭崎岖，有专门修好的石阶直通往红儿所说的古木庵。

难怪赵家庄这么爽快，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修山路这种事了。

整座山丛林掩映，阴阴沉沉。站在山脚下看，此山虽然不高，但是若不仔细，也很难发现山上还有一座庵堂。不过可能也因为庵堂修建得较为朴素，只是几间房子和一个不大的院子围成。

两人来到庵前，倒还算轻松，稍微整理了一下行头。红儿上前，扣了扣门环。不一会儿，一个小丫环打开了门：“红儿姐，你来了，等你老半天了。”

“嗯。少夫人，这是大夫人的丫环，蓝儿。蓝儿，这就是大少爷的新夫人，前来拜见大夫人。”

蓝儿赶忙行礼：“少夫人，您好。”

程雪莉微笑点头示意：“蓝儿，你好。”

蓝儿往旁边一站，让二人进来，边道：“夫人正在里面和谢先生说话呢。”

待二人进来后，她又赶紧关上庵门，然后跑到前面引路。

走过一个十几步的小院子，便是正殿。里面供着一尊大小适中的彩塑观音菩萨像。程雪莉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再跟着蓝儿走进右面的房间，里面原本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站起来迎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少夫人，别来无恙。”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谢垣谢大夫。那日大雪，赵家庄主等人留宿程雪莉家中，他便是其中之人，还帮助程雪莉诊断过她父亲的病情。冲着这点，程雪莉自然也很是客气：“谢大夫，您客气了。那日您帮家父诊病，雪莉在此谢过您了。”她说着就躬身施礼，谢垣忙拦住：“这我可不敢当，也没帮上忙。我听说了令尊的噩耗，还请节哀。”

“谢谢。”

再一看旁边坐着的夫人，完全一副出家人的打扮，身着最普通的衣裙，手执佛珠，面前摆着一本佛经，桌上燃着香炉。这位大夫人全然没有雍容华贵之气，反倒是清淡优雅异常，此时也正微笑着看她。

身边的红儿拜了下去请安：“大夫人。”

程雪莉赶紧也拜了一拜，喊了一声“大夫人”。

夫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她马上走了过去，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竟渐渐地红了眼眶。

程雪莉不禁心中满是诧异，但是她丝毫不将心中所想流露于脸上，又喊了一声“大夫人”。

“傻孩子，你既已嫁给君柏为妻，怎么能还叫我大夫人？”

“娘……”一瞬间，程雪莉几乎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字，话音未落，她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夫人反倒奇怪了：“傻孩子，你这是哭什么啊？”

谢先生便道：“夫人，刚才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少夫人自小母亲便不在了。”

程雪莉赶忙抹干净了眼泪：“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位夫人，她便觉得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恨不得就要扑进她的怀中，叫她娘亲。

“我们是一家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生疏。来，坐下，我们慢慢聊。”夫人牵着她的手，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

蓝儿添来了热茶、果盘等物。这会的功夫，程雪莉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间房。这应该是一间专门的会客厅，不大的房间里，正墙上供着一尊纯金的观音菩萨，然后就是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一个火炉，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