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拾

楔子 莫名熟悉陌生人

年关将至，偌大的集市上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兴奋和喜悦，忙着购买年货，为除夕、新年做准备。

两个年龄小小，身形小小的小小少年手牵着手，也正一脸兴奋和好奇地行走在这拥挤的人潮中

其中一个分明是小男孩的声音说道：“姐姐，总算你的身体都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另外一个是小女孩的声音也回答说：“是啊，还好我都康复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年了。”

回忆起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姐弟二人都心有余悸，就在那天晚上，他们真的以为女孩子就会这样离去……

那天深夜，父亲还有姐姐、弟弟三个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睡的正香。

小男孩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他坐起身，确定声音是从姐姐的房间里传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披衣起床，来到姐姐的房间门口，掀起厚厚的门帘，就看到姐姐还是睡在床上，可是被子被她踢到了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呻吟着，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小男孩冲了过去，一把将姐姐抱在怀中，听到她一直在念着：“好冷……冷……好冷……”

可是，她的身体分明滚烫地吓人，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小男孩吓得惊慌失措，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摸着她的脉搏，却诊不出任何的问题。又看了看地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是该给她盖上，还是就扔在那里。

他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紧紧地抱着小女孩，不停地喊着：“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能有事啊……姐姐……”白天还是好好的，他们还一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为什么才过去了短短两个时辰，姐姐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可恨自己从小学医，却压根连姐姐得了什么病都完全诊不出来！

现在，他只能一边抱着姐姐，时不时摸摸她的额头和双手，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隔壁房间的父亲也听到声音，身体很不好的他扶着墙壁，慢慢摸索了过来，见自己的一双儿女这个样子，也大为惊吓，赶紧过来给自己的女儿诊病。

他自己曾经是一名大夫，他的女儿和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医术。

可是，小女孩的脉搏依旧看不出任何的问题。他只有告诉自己的儿子，女儿在说胡话，她可能是梦魇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而现在，多喂她喝一点水。

小男孩听说，立即小心翼翼地放下姐姐，冲出去端了一大碗灶上一直燉着的热水过来，还有一个汤匙，舀一汤匙热水，吹凉一下，送到姐姐的嘴边，还好她自己喝下去了。

父子二人都稍微放了一点心，可是，看着女孩这么突然的疾病和痛苦，又找不出任何原因，心中也是一阵阵揪紧和疼痛。

忙活了一个晚上，小女孩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索性天亮起来的时候，她终于没有再呻吟着说“好冷”，也没有再大量出虚汗了。

一整夜都陪着她的父子二人也累得够呛。小男孩又去熬好了粥，给父亲盛好一碗，自己顾不上吃，就又是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姐姐。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已经又是担心又是累得昏昏沉沉的父子二人终于发现，小女孩的体征一切平稳，什么事都没有了。

没有任何征兆，却好像带着家人的心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只是喝水和吃粥，在家人不舍昼夜地陪伴下，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就好像，刚刚过去的这三天，只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又恢复如常了。只是，在他们的心里，终究留下了一点怀疑、一点担心、还有一点恐惧。

“想不到山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么的热闹！姐姐，你看，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东西！我们得买多少东西回去才行啊！”小男孩的兴奋溢于言表，也感染了身旁的人。

另一个就是小男孩口中的小女孩也开心地说道：“对啊，你看，那些东西都好漂亮。我们在山上，都没有见过！”

“就是，还以为我们家附近的集市就已经很大了，谁知道跟这里一比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人少多了，东西也少多了！还好我们聪明，趁着快过年的时候，特意到这个最大的集市来，才不在我们家附近那里逛了。姐姐，你说我们要买多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回去啊？”

“买多少？那就买到我们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东西都拿不动了为止吧！”

“好主意！”小男孩拍手称赞，他们特意带了好多的银子出来，而且他对自己的力气可是很有信心的。

小女孩却瞪了他一眼，说道：“想得美，我们身上银子可是要省着点的，待会还要给爹抓些药回去。”

“哦。”小男孩有点沮丧地答应了一声，不过，注意力马上又被集市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走了。

上午出来赶集，看到好吃的就买下，边走边看就边吃完了，两个人的肚子都快吃撑了，也就不用考虑午餐吃什么的问题了。

一路尽心地吃喝玩乐加上买年货，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下午了。天气慢慢地有些阴暗，集市上的人也越来越减少了，他们的家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再不走，可就要赶夜路了。

姐弟二人心有不舍，背着、扛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上了归程。

走出一段路，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小女孩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倒退两步，又回到了刚刚经过的一个巷子。

小男孩见状，也往回走两步，顺着姐姐的视线，就看到深深的巷子里面潮湿肮脏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又脏又乱，看不出长什么样，但是，酒气和臭味扑面而来。

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掩面加快脚步离去。

小女孩也抬起一只提满了东西的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鼻子，可是，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人，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要离开。

小男孩不解：“姐姐，一个醉鬼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走吧！”

“小弟，你觉不觉得那个人看上去很熟悉？”

“姐姐，你说什么啊？我们都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你也能认出来？”那个人的脸一半贴在冰冷肮脏潮湿的地上，一半被他同样肮脏的头发遮住。

“不是，我不认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我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姐姐，你不会又梦魇了吧？”这就是小男孩的恐惧，他总是不经意地就害怕自己的姐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忽然发病！他就快草木皆兵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可是为什么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口，还隐隐泛起了莫名的疼痛。

天色越来越暗，这会儿的功夫，居然开始下起了薄薄的雪花。

小男孩不敢再让自己的姐姐在这里待下去了，空出一只手来，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推着她赶紧要离开。

小女孩的双脚却好像定在了原地，就是不肯挪动，直说着：“小弟，天寒地冻，他一个人喝醉了酒这样躺在地上肯定会生病的，不如我们……”

“姐姐，不要管了，他就是一个醉鬼，自己都不为自己负责，醉死活该！”小男孩把双手上的东西一丢，几乎用抱的方式，就是要赶紧带着姐姐离开。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迎面忽然来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统一的严肃。

其中一个人正伸手指着姐弟二人，说道：“就在前面！”

姐弟二人一下子愣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看了姐弟二人一眼，说了一句“抱歉，请让开！”不等两个人有反应，他就一只手推开了他们，径直进了眼前的这条深巷，他后面的那几个人也都跟着进去了。

姐弟二人就看着他们把躺在地上的那个醉鬼直接抬了起来，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也不理姐弟二人，就这样出了巷子，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离去。

小男孩暗暗松了一口气，催促着：“姐姐，你看，他的家人已经把他带走了，你不用担心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透过薄薄的雪幕，小女孩依旧看着那个被人抬走的醉鬼，虽然被这几个抬着他的人挡着，现在只能透过缝隙看得到一点点的人影了，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样的熟悉，就好像她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

小男孩索性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大声说道：“姐姐，我们赶紧回家吧！”

小女孩回过神来，看了看弟弟，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捡起方才被他一时情急丢在地上的东西，沐着小雪，回家了。

已经没有醉鬼的深巷里，还留下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和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