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平息
第三十章、平息

雨水落于地上,渐渐积起了一个个水洼,泛着昏黄的烛火。

她正望着那唯一的光亮之时,那最后一丝的亮意也突然间消失了,将她一人抛于了黑暗之中。

也不知是风吹入了房内熄了烛火,还是蜡烛燃尽了,她只知道,在这之后的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将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淋于脸上,像是一层密密实实的纱布覆于脸上,随时都能夺去人的呼吸。

她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忍不住张口想深吸一口气,但不想雨水趁机灌入了口中,她又忙吐了出来,而后微微垂下了头,这才觉得稍好了些。

闭上眼,反正这个世间她看到分毫的亮光,耳畔尽是哗哗的落雨声,听的久了,似乎也变得麻木了,像是天地间尽数陷入了无声之中。

那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情景,她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空茫,也似乎是她永远无法挣脱的命运。

寒雨刺骨,便是盛夏之夜,却还是冷得她瑟瑟发抖。

蓦然,她身前的雨帘忽地断了,虽然被雨势砸痛的身子还有些麻麻的,但她却即刻明白,有人站在了她的跟前,于黑暗的世界里渐渐响起了一道不同的声音。

“啪啪啪啪——”

像是雨落银盘之声,不,比那个声音还要沉闷许多,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她仰起头,只能在幽暗之中看到一道朦胧的身影,正是他手中的一柄纸伞,挡去了她身前的雨势。

便是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她还是知道,他是谁!

“将军!”她开口道,却发觉嗓子已然沙哑。

“真的…知错了吗?”

他的声音不如平日里的温和,甚至比这雨更让她觉得心寒。

可是,他如此问,便是事还有转寰之地,只要他肯改了心意,便是再冰冷无情的话语,她都可忍受。

“是,我知错了,将军,请不要将我赶出府去。”看不到他的神情,更揣摸不透他的心思,她除了恳求,别无他法。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冷声道,“回房去吧,明日的早练不得晚到。”

“是!”她沉重应着,而后双手撑着地面借力而起,双膝因跪得有些久而麻木,到是不觉得痛。

踉跄了一步,她稳了身子,微一弯腰垂头,这才缓步向着院门退去。

他没有回头,只是身后一阵细琐声透过了雨声传来,很缓,很慢,像是过了许久,才最终从他的耳中消失,只途下单一枯燥的落雨声。

在暗夜中,他长叹了一口气,撑着伞走向书房。

迈入檐下,收伞将之搁在门侧,他跨步入了房内。

哪怕是屋内毫无烛光,他仍是直直地走到了桌案之前,熟络的摸到了火折子,点燃了桌案上的烛火。

盈盈而亮的烛光,映衬着一室的昏黄。

回身,小厅桌上的烛台只留下了一滩烛泪,犹滴未滴的凝结成了形。

伸手握着烛台,他走到小厅,将烛台搁在一旁,在桌旁坐下了身来。

一垂头,看到地上一道浅浅水痕蜿蜒的伸向门口,原是袍摆被雨水打湿了,沿着他走过的路拖出了一条痕迹来。

他只是打着伞走了一小段路罢了,袍摆已湿透,那云弥呢?

他在雨中淋了这么久,浑身都湿透了,雨夜寒凉,也不知是否会因此得了风寒,他尚且年少,若是不小心落了病根便不妥了。

倏然起身,他想去瞧瞧,只是才迈了一步,却又犹豫了。

还是罢了,若此刻心软对他好了些,只怕是日后越发的让他有持无恐。如今正是他定性的时候,是宠不得的,他日若要随他上战场,自是不能娇生惯养着。

再者,他昔日流落街头之时,莫说是雨夜,大雪之夜都能熬过来,淋了一时半会儿的雨该是伤不得他分毫吧,还是明日再说吧。

悠悠一声长叹,他想起适才云弥进书房前自己还在整理的册子,还有事儿犹未处理。

这几日朝堂之内变幻莫测,气息诡异的很。

当今陛下年事渐高,却仍未立定皇太子,由此数位王爷明里暗里动作频频,拉帮结派、明争暗斗乃是小事,想来若是再无皇太子人选定论,逼宫造反怕也是迟早之事。

他虽无心权位,总是事事避却退让,奈何偏生他手握兵权,于几位王爷眼中是不得不拉拢的人选之一,若不是这些年来,他领兵出征,在朝时日并不多,这将军府只怕也是要鸡犬不宁的。

他回转京都的这些时日,朝局变幻颇多,近几日,立三王爷为皇太子的呼声到是渐起,看来是收服了太多数朝臣之心,也不管他人是真心推举亦或是被逼无奈,只是这形势到是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然他却也甚是不解,按理,乐正该是按兵不动,不该是如此大张旗鼓的让众人知道他如今是皇太子最佳人选,这,似乎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只不过,他为人心思细腻,说他一句诡计多端亦不为过,只怕其中还有不少乾坤吧。想来这日后有很长一段的时日要不得安生了。

浅笑了一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举着烛台回到了桌案旁,执笔疾书起来。

窗外,夜雨未歇,将天地沉沉的尽收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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