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觉抬头又看了看天色,这才收住了步子,她亦随之停步。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我明日再来找你。”
衬着长街两侧的数盏灯笼烛火,韩觉望着她泛着红晕的双颊,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在她的发顶,笑了笑转身而去。
云弥呆呆地伸手摸了摸他大掌触碰过的地方,望着慢慢隐入幕色之中的背影,傻笑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继续向前行去。
走了数步,将军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悬于门前,随着夏季的夜风不停的晃动。
她快走了几步,一脚刚踏上台阶,大门便吱呀一声的开了,她闻言愕然地抬头望去。
只见冯齐正打着一盏灯笼,腋下夹了两把纸伞踏出门来。
“冯管家!”云弥笑着迎上前去。
冯齐一抬头,猛地见到云弥一个轻跃跳到自己的眼前,着实被吓了一惊,一看清是她,又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云弥,你总算回来了,少爷都问了一下午你的行踪,这不,我正要出去寻你,你到是自个儿回来了。”冯齐伸出空着的手一把拽住云弥的手臂,拖着她就往门内走。
“将军找我?是什么事啊?”她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
“我哪里知道,只是知道少爷找你,我也与他说了是韩先生带你出的门,他起先到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天色晚了,也不见你回来,想来是生气了。”冯齐拖着她,一边说道,“你待会儿见了少爷,他若气极骂你几句,你也得给我忍着。就算出门也该早些回来,少爷为了等你,到现下还没吃饭呢。”
“什么,到现在还没吃?”
唉呀,她这回可真是罪孽深种了,让将军寻了她一下午到也罢了,如今还为了她到这会子都未吃饭,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将他惹怒了。
“是啊!”冯齐应着,又突然咦了一声道,“嗯?哪来的酒味?”
他又闻了几下,突然收步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云弥一番后,又凑近来闻了闻,说道:“你小子,晚回来到也罢了,竟然还敢在外头唱酒!这韩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喝酒呢!”
“嘿嘿,我就喝了一点点,冯管家你的鼻子真灵,这都闻得出来。”她干笑了两声,又暗自吐了吐舌。
天知道她到底唱了多少酒,只知道此刻头还有些昏沉,到不至于意识不清便是了。
“快走吧,希望少爷不要大发雷霆。”
云弥无声的轻叹了口气,随着冯齐一路急行,到了鞠缮的书房门前。
“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去替你们备些饭菜。”
冯齐站于门口,将她丢下转身就走,好似多站一会儿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似的。
云弥轻笑的摇了摇头,回身曲指轻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来沉到不能再沉的声音,不由的心中一惊,却也只能破着头皮伸手推门进去。
脚一踏入门槛,她就站在门侧,转头看向右进小室去寻那身影,果然看到桌案后头端坐着正奋笔疾书的鞠缮,垂下头呐呐的开口道:
“将军,我回来了!”
只是,许久都不曾听到回应,她微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着他,却只看到他紧抿着的双唇,想来那一对剑眉也该是紧锁着吧。
好像,他的眉头总是那个模样,紧拧着,在眉间聚起一个深深的川字。他要操心的事情好像比皇帝老儿还要多。
也是,他征战沙场,手中所掌握的亦是千百万人的性命啊。
“终于知道回来了。”
他蓦然而起的一句话,生生地收回了她正四散的心绪,忙打起十二份精神回道。“是,我回来了,将军生气了?”迟疑了一下,她终是问道。
“生气?哼,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终还知道倦鸟归巢,我已是万分庆幸,否则,还真不知介时该如何向三王爷交待。”
听了这番话,若云弥还不知道鞠缮此刻心中的怒火,那便真是傻人了。
上前两步,她突然记起自己喝了酒,生怕被他闻出味儿来,又连退了两步,嗵的一声撞在了门上,引得鞠缮抬头望来!
他的眼中有着一丝不解,更多的却是凌厉,看得她越发的心惊起来。
“韩觉带你去了哪里?”鞠缮直直地望着她略带了些惊慌的眼眸,逼得她只得微微转过了身去。
“呃,没去哪儿,只是去见了他的一个朋友。”她不自觉的走到小厅的桌旁,伸手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半晌都没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她偷偷回头,用眼角的余光不停的打量着鞠缮,只是半天都没见他动。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桌案后,手握着儿狼毫出神着,一滴墨汁滴落了下来,晕开了原本着于纸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