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二十五

越来越多的很熟悉的田陌在眼前出现;也越来越多的林间山壑,一条弯曲的乡村公路在其间远去,矮房高楼渐渐少了起来。

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家,那本来的颜色不会因为你隔了多久而退热,相反的那颗逐渐模糊的心慢慢地炽热起来,然后燃烧!

带着情怯,带着一路风尘仆仆,没人在乎,你走了多远,多久,他们会说:“看,那是陈家的孩子,他回来了”。

“陈家的孩子”这几个字开始在我的心里变得很重要起来,带着荣耀或是带着耻辱,一切都因为你姓陈,我突然觉得自己开朗起来,像是看到了远方的希冀,因为我至少是陈家的孩子。

“罗沅君,黎小阳,你们要去哪”?我问了出来。

问出这话来,我感觉自己的心好陌生,带着轻轻的疼痛感!

浮生若梦,半点不由人,自然而然的或许才是好的吧!

“你不知道吧,王寿喜出事了,我们要去看他”黎小阳说。

说完他看向了罗沅君,我知道他不屑看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罗沅君没有起身,冷冷的问:“陈书介同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询问很肯切,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只是,好为难!

我没有马上回她,爸爸总是不在家,其实突然间回去不过就是为了赌一口气,我不愿意别人说我没有家,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在他身边我可以很自我,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这是母亲永远都不能理解的。

她永远是那么多的焦虑不安,我觉得她的日子是在赶,赶来这里又赶去那里,毕竟她是如此的好强。

我也害怕那样的赶,好像是拿生命在付出,我不能像母亲一样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努力,那样我就失去了自己。

一个没有自己的人如何存活,父亲常说:“你太像你妈,你做不到安静的”他每次跟我说这些都会沉默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为了忍受心痛。

然后我也开始沉默,我沉默是怕父亲不安,心不安也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好,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我要的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很害怕回去,因为家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父亲,母亲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留在家里。

在我看来不过是从一个空旷的房子到另外一个空旷的房子,唯一不同的是,一边住着父爱,一边住着母爱,然后是我两难的选择。

然后我就在往返于父爱母爱之间的车上蹉跎着时间,蹉跎岁月,燃烧青春的疼。

总有一日我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世界,那里再没有父亲的沉默,母亲的焦虑,奔忙,那里只有我自己,我不再需要为了见他们长途跋涉的排队,买票,挤车,占位置,然后一脸疲倦的下车,又是排队,挤车,占位子,焦急的等待着终点站。

常常疲倦的进了家,倒在床上就睡,天昏地暗才醒来。

我看向了罗沅君,我的世界里应该还有她。

“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王寿喜吧”汽车快到站了,如果不做决定我就只能下车,然后回家,所幸,我决定了,这便是决定跟她而去。

汽车缓缓地靠路边的小站停下,黎小阳往车厢前面走去。

回来的时候他说:“陈傻子,你欠我一个人情”,然后他看向了罗沅君。

我感觉后背特别凉:“真是寸步不让的人啊”。

“多少钱,黎小阳同学”我学着罗沅君的口气说话,前者在我面前一阵尴尬,后者在我身后轻拍了一下我的背。

然后我听到了很轻的笑声,传到我的心里,暖暖的。

我们又重新坐到位子上,趁黎小阳帮我补票的时间我站到了罗沅君的身边,坐下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就坐在她旁边。

我毕竟不是黎小阳,找不到那么多的话来说;轻轻地,我把脸稍稍往罗沅君的方向斜侧着,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她,却不得不假装看着窗外。

罗沅君始终不发一语,她似乎意料到我没话说,或是习惯了我不说话。

时间沉寂,任之流逝。

我眷恋这个这样的早晨,无数个梦里魂牵梦绕过的温馨。

我畅往外面的原野清澈,丝丝溪流带来的风吹到脸上,额头上有些细汗冒了出来,空气清新,逆转我的沉闷!

“你的眼睛怎么啦”!她突然问道。

“啊……”眼里发痒,我下意识用手去揉,抬起的手突然被拉下。

我回头看去,罗沅君紧张的拉住我的手,愁眉不展,我终于明白跟着倪顺一起走进男生宿舍的那个女人的表现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慢慢的笑了,好像突然之间明白的笑:“我没事”。

感觉一阵轻松,刚才的紧张随着我开口说话放开了。

“不要乱动”她靠了过来,我突然僵化在那里。

“爸,不要怪我,儿子不回去了”我想!

我慢慢地摒住呼吸,任由她靠过来看我的眼睛。

然后感觉到太阳透过窗照了进来,我看向了罗沅君,她也看了过来。

我努力着看她,眼睛生涩,感觉脸开始扭曲,眼泪流了出来,我闭上了眼,心跳却停不下来。

这慌张持续了多久,我就看了她多久,我真的就想好好的看清她的样子,然后记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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