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客房你自己选一间吧！”

“景杨······”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这有吃的吗？”梁予书真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是我记错了？那个12寸的piazza不是你吃的？”眼睛微微眯起，程景阳的语气里透着嘲弄。

“你知道的，我的消化系统一向挺好。”

“我知道，但我不确定它的真实性，梁小姐，你给我的谎言已经够多了。”曾经许诺的执手白头等来的是三年的下落不明。

“景杨，当年······”梁予书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一切都比她想象的要来的困难。

“冰箱里有咖喱饭。”不要解释，梁予书，不要再给我一场空欢喜。

“景杨······”原来除了像这三年每个深夜一遍遍念你的名字，面对你，我只剩哑口无言。

躺在床上一夜未眠，7点的时候梁予书起来煮了小米粥，烤了两片土司，如果景杨的作息时间没变，他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土司还是热的。留下一张纸条，轻手轻脚穿鞋出门。或许正如顾川所说，自己的离开给景杨带来了伤害，但这种伤害就像长在嘴里的口腔溃疡，就算不吃药，身体的免疫系统也可以治愈它，他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被艺术界前辈评为当代最具潜力新锐画家的他，丰神俊朗，家世成迷，是多少少女趋之若鹜的贵公子。但如果她解释了，挽回了，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回到从前，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纸包不住火，父辈的恩怨景杨迟早会知道，免不了又是一场纠葛。不如就这样吧，让时间来抚平一切。有一种距离叫无可奈何，而他们终究败给了距离。

到公司的时候恰好捉住8点的尾巴，刷下上班卡。靠在前台喝咖啡的孙凯狗腿地跑过来，满腔热血握住梁予书的手：“梁姐，小弟对你这招风吹不移，雨打不动的踩点刷卡武林失传绝技仰慕已久，望请宓姐指点一二，让小弟也能做到决不让资产阶级吸血鬼得一分便宜，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

梁予书沉思良久,“念你骨骼惊奇，特赐你本派入门心法——‘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当然，不练功也可自宫。”

“······”

刚在座位坐下，隔壁的姚姚转着椅子靠了过来：“今天一大早Vivian就被经理叫进办公室，呆在里面累计时长27分54秒，出来的时候两颊绯红，一双翦秋双眸盈盈似含泪光，看来当经理面前的红人是真不容易呀，除了要有出色的工作能力，还要负责经理每天的身心愉快。”

姚姚江湖封号——八卦女王。一个公司百来号人，难免有几株奇葩，梁予书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昨天让你做的预算表你是要拷给我还是发到我邮箱？”

“嘻嘻······组长，我错了，再给我2个小时。”姚姚立马一个120°圆弧移动回到岗位，开始埋头苦干。

梁予书不喜欢随意谈论他人的是非，她曾经也是流言的受害者。

大一那年，当程景杨第3次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由于嫉恨产生的各种版本恶言恶语开始四面八方的涌来，从诸如“梁予书上半身和下半身比例是7:3”，“梁予书她爸是巴黎圣母院敲钟的吧”单纯的人身攻击，逐渐升级到集悬疑苦情为一体的加强版——林，程两家是世交，梁予书从小仰慕程景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梁予书为程景杨割过脉，还得了抑郁症，英俊不凡，落落大方，生性良善的程大公子不忍昔日玩伴英年早逝，只能采用缓兵之计。

梁予书大感委屈，当时学校外联部正向校外一个规模颇大的企业拉赞助，外联部部长是个虚有徒表的小白脸，与该企业多次商讨未果后就向身为学生会老大的程景杨求救。程景杨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悉该企业在Y市分部的负责人是X市人，并且坚持如果是同乡之间或能在交流过程使用几句X市方言拉近两方距离，一定事半功倍。

Y大的同学们口口相传的校训是“毛老大永远是对的，如果毛老大错了，那是因为他的意见和程景杨相左了”，于是当老大程景杨的指令一经下达，作为外联部的一员，又是X市人的梁予书只能洗干净脖子，硬着头皮上。所以程景杨在宿舍楼下等她纯属公事公办。

不过，梁予书没有委屈多久，在他们谈下那笔赞助的同时，程景杨开始追求她。随后，校内论坛出现了一个帖子，帖子里是她和另一个女生的侧面全身照，女生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分别图注“80cm”，“82cm”，梁予书的照片在旁边，对比之下，梁予书的身材显然完美多了。自此梁予书上下半身7:3比例的传言不攻自破。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女生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马赛克被无限虚化，所以仔细看都认得出来她就是工学院的院花。

梁予书记得这个女生，那时她和室友芊羽在食堂吃饭，院花端着盘子袅娜的从旁边经过时，故作惊恐状对身边的同伴说：“呀，我们还是坐远点吧，听说抑郁症病人精神都不太稳定。”气的芊羽差点把餐盘当飞刀甩出去，“她以为别人评她是院花，自己就真是朵花了，从工学院那片女生资源稀缺的犄角旮旯里出来，撑死就一狗尾巴草。”

这个帖子以其自身存在的多个爆点和发帖人的神秘感被多次置顶。芊羽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啧啧，您家程大少爷太绝了，太让人解气了。”

“你怎么确定发帖人就是他？”

“拜托，您老现在都快成人民公敌了，谁会这么帮你，昨天才向你表白，今天帖子就发出来了，不是他还能谁呀。竟然被程景杨看上了，你就一边得瑟去吧。”

他那哪算表白呀，他······

“梁予书，来我办公室一下。”经理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

“好的。”

走进办公室，经理在埋头翻阅文件，“坐吧。”

在一阵忙碌后，经理才抬起头，揉了揉鼻梁，“予书，我打算把金源企业的案子交给你们组，现在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本来已经给了Vivian。”

经理沉默了一会，“Vivian给金源企业做的广告方案被他们指控抄袭，强烈要求我们更换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否则将对我们提出告诉。这是我们公司本年度最重要的案子，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差错。”

“好的，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梁予书长叹了口气，想她三年前，初来公司也是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底层职员，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爬到了这个位置，有人质疑她的升职手段不干净，有人怀疑她的背景不简单。偶尔看到一些同事们似有若无的轻蔑眼神，梁予书只是一笑置之，她知道自己的成功来的多幸运却不容易。最初为了不让自己去想景杨，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埋在工作里，结果无心插柳，白手起家的董事长偶然中看到晚上10点一个人加班的自己，深受感动，认为在如今浮华的社会还能有像他那样有责任有担当有向上精神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宝贵了，一下给自己连升三级。成为设计部的组长，身份仅次于部门经理，和在公司打拼了5年的Vivian平齐。

摇摇头，最近自己似乎太沉浸于对往事的追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和Vivian做了必要的工作交接后，梁予书还是决定前往金源公司一趟，金源的上层似乎很挑剔，对待这样的客户她们必须做更多的前期准备工作。

“你好，我是magic广告公司的梁予书，我和古总监约好了下午3点。”

“好的，总监办公室在8楼，出了电梯门直走就是了。”前台小姐将手指向右边的电梯。

“谢谢。”

总监室外的助理听了梁予书的来意后给办公室里的人挂了个电话，“总监，magic公司的人来了...................好的。”

“梁小姐，您可以进去了。”

“谢谢。”

梁予书没想到古零凉是个只有二十四，五的女人，更没想到眼前这个笑得温柔和煦的古总监是Vivian口中在用逗号的地方用了句号都会被指责半天的内分泌失调的女魔头。

“请坐。”

“古总监，你好，我叫梁予书，现在由我接替负责您公司的case，之前的事，我们公司表示十分抱歉，希望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古零凉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来Vivian可没说我什么好话呀，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看起来我们的岁数差不了多少，和我说话随意一些就好。”

梁予书有些讶异古零凉的锐利，不过也难怪，如此年轻就坐上了这个位置，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梁予书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贵公司本次宣传的secret新款香水，不知道要求在广告中突出表现它的哪个特点呢？”

“既然中文翻译是‘秘密’，我们就要突出它的神秘感，secret由多种香料组合制作完成，一方面它的气味极淡，似有若无，另一方面，它的持续时间较长，就像暗夜里的幽兰，清新且魅惑。”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情景剧的方式表现出这一特点。”

“听起来很不错。还有一点，我们这次的广告投放主要集中在S卫视的黄金时段，他们的收费可不低，所以在广告的长度上，我希望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可能的精简。”

“好的，我会注意。还有就是我看了合同，上面表示金源公司要参与代言人的挑选，是否你们公司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古零凉话没说完，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请进。”

进来的是古零凉的助理，“总监，程先生来电话，下午的新店剪彩仪式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

“说是今早煤气中毒，需要留院观察。”

古零凉皱紧了眉头：“严重吗？”

“已经脱离了危险，至于其他的还得等检查报告出来。”

“把我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再帮我订一个果篮。”古零凉对助理简单吩咐了几句，转过身对梁予书说：“梁小姐，很抱歉，今天就先到这吧，如果还有什么细节上的问题可以打我电话。”

接过古零凉递来的名片，梁予书道了声再会，起身准备离开。

“奇怪，景杨哥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呀........”

古零凉的这句嘀咕落在梁予书耳里不啻为平地惊雷。

“你说的景杨哥是程景杨吗？景阳宫的景，杨柳依依的杨。”

“虽然你的举例让人觉得叫这名字的是个小太监，不过我想我们指的是同一个人。”古零凉被逗的吭哧直乐。

梁予书可没心思和古零凉开玩笑，她现在是满心满眼的懊悔，她早上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检查一遍，他们三年不见，重逢的第一天就给景杨带来了灾厄，她真是景杨的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