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许霂,任由眼泪汹涌地流着。
许霂将脸靠在我的额头,也同样紧紧拥着我。
良久,我从许霂怀里抬头看他。我多希望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是从小伴我长大的那个他。
许霂望着我,我看见自己的样子映在他的眸子里,那双唯一没有改变的眼睛。我不知道,是否我的样子在他的心中,还如当年一样清晰。
“我们回去吧。”我慢慢放开了手。
“好。”他简短地回答了我,走到了车子旁边,为我打开了车门。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看着车窗发呆。
“果儿,你在想什么?”
我听见许霂在叫我,转头看他:“你以前是不这么叫我的。”
“不喜欢么?”
“也不是,可能还没听习惯吧。”
“我觉得这样叫你挺好的,既亲切又舒服,没有不习惯呀。”
“因为你以前都是直呼我名字的,连‘姐姐’都很少叫我啊。”
“我明明比你大,怎么能叫你姐姐呢?”许霂露出笑意。
可我却笑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路。许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是啊,都是我糊涂了,还以为是从前。”
车里寂然一片,气氛有些尴尬。许霂转头看看我,在一个拐角处靠边停下了车。
“唐果,对你,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不会强求你马上就接受我,但是我会一直等下去,因为我明白,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我轻轻低下头,不作声。
“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弄清楚那件事情,可不可以等我?”许霂拉住我的手,紧紧拉着。
我抬头望着他亮亮的眼睛:“我一直都在等。”今天是启程回巴黎的日子,琳娜在我房间里整理衣物。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要回学校了!”琳娜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拉箱里。我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试探地问她:“不喜欢这里么?”
“因为有些想学校的同学了,我们到外面这么久,不知道他们都好不好……”琳娜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地板发着呆,一副望穿秋水的神态。
“同学啊……是那个加州的男孩吧?”以前有听过琳娜的事,她和一个加州男孩关系很好。他们虽不在一个学习组,却经常一起出现在图书馆和校园中的酒吧里。
琳娜听见我提到那个男孩,有些羞涩地瞅瞅我,然后“嘿嘿嘿”地笑着。我也会意,回头继续专心整理。
许霂已经先返回巴黎了,因为许伯父的生日快要到了,作为他唯一的孩子,许霂得好好准备着。
“不管以前他怎么选择,我终究是他的儿子,他给了我和你一起生活的机会,现在又让我再次遇到你,这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当我问起许霂对他父亲的感受,他如是说。能看到许霂回到许伯父身边,我打心里高兴。许霂曾是那样倔强的大男孩,如今,他真的改变了很多,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或许许霂只是许霂,或许,唐霂只真正地生活在我的心里。
在外面作报告的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和安安通过几次电话。自从上次见面以后,我们之间说的话已不如从前亲密了。每次我询问她身体的事,她在电话那头总是淡淡的。
回去的前一天我又给安安打了电话,说要回去的事,安安的声音增添了些许欢笑,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但是我到家的时候,安安却不在。家里有点乱,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盒女士香烟。
我把行李搁在卧室,就拿了抹布打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打扫干净屋子,又预备了晚饭,可是安安还没回来。我只好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是路上回来太劳累的缘故,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声音。我坐起来,是安安。安安面色依旧,但比之以前消瘦了一些。我走过去。
“你都回来啦,我还想着得晚上才能到呢。”安安在门口换拖鞋,我帮她取过包:“你去哪了?”我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
安安拉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做了下来:“你这么些日子不在家,我一个人冷清,再不出去散散心,怎么过啊。”
“许霂没陪陪你么,让你,怀着孩子还到处乱跑啊呀。”
“他忙嘛,前些日子出差,现在又为了给他爸爸过生日忙的不可开交,没办法。”看着安安一脸无奈的样子,我低下头,问她:“去医院检查了吗,孩子好不好?”
“哦……前几天有去过,都还好。”安安顿了一下。
“安安,你有想过以后的生活么?孩子一天天长起来,得做做打算了。”
安安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盯着脚尖发呆。
“你得预备着了。”我拍拍她的手。
“果儿,你说……许霂爱我吗?”她忽然看着我的眼睛这样问我,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当然了,不然你怎么会有宝宝呢?”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其实之前我也在想,许霂到底对安安是不是爱。我不确定了……
“若我用一切来来换他,也可以么?”我看着安安,安安也看着我,可这时我觉得,自己有些不懂她了。
“怎么了,这么看我,嘿嘿,我是开玩笑的呀。”安安突然笑了,“好了,你刚回来就好好歇着,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点点头,安安就去了厨房。看着她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我紧紧握着手机。
瞅着安安忙着,我到阳台给许霂拨了电话。简短的说了几句,是让他过来吃晚饭。他有些迟疑后,还是答应了。
我到厨房帮安安切菜,看她认真准备的样子,我静静微笑。但是一个不住意,刀子太快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一下子冒了出来,滴在了围裙上。
“怎么了这是?”安安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看着被割破的手指小心责备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呐,流了这么多血!”
“没事,拿水冲一冲包个创可贴就行。”从指头传来的疼痛让我变得十分清醒,我忍痛在水中冲洗,安安去取了医药包。
安安细心地拿碘酒给我消了毒,又敷上了消炎药。我看着指头是卡通图案的ok崩,不禁笑了:“瞧你啊,多大的人了还用这么卡哇伊的东西。”
“这个是早就买下的,这是最后一个了,哪能知道你这么不小心啊,能用上这个,等会我还得再去买些。”她嘴上虽然责怪着我,却还是细心地帮我贴好。
“还是我去买吧,你的汤还在火上煮着,我可照顾不好。”我赶在她回答之前先取了衣服,换了鞋,匆匆跑到门口,“好好做饭,照顾好宝宝。”
在马路上慢慢地走着,也许,许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不知道怎么了,巴黎的这个夜晚突然下起了冷雨,我拉紧衣服,茫然地望着前方。
总是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处境,感觉夹在他们中间,从前与唐霂的深厚感情竟无处可寻。所以即使伤心,这种感觉也并不如从前 。
现在哪里还有开着的药店呢,快到圣诞节了,店铺都关的很早,一到晚上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我倒不知道去哪里了。
忽然在这时想到了他,韩予。我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韩予。”
“喂,我是唐果。”
坐在韩予宽敞的办公室里,我翻看着桌上的相册。那里面都是韩予和被他治愈的那些病人的照片。照片上那一张张欢笑的脸,让我明了了韩予高超的医术。
“来,我给你换一下。”韩予走过来,手里拿着棉签碘酒和棉纱。
“不要这么夸张吧,只是割破一点而已。”我看他一下拿了那么多东西来,看着他。
“我敢断定你来之前肯定没有消毒,就只随便一包,对吧?你要知道,任何伤口都得仔细处理,马虎不得的知道么,更何况你还是女生,更得好好照顾。”他一脸严肃的瞅着我,把药盘里的东西放下。
“知道啦知道啦,见了你这面才知道,你还是个‘唐僧’呢!”看着他略作严肃的样子,我便“扑哧”一声笑了。
“那你是‘猴子’啊?”韩予坏坏地笑着,轻轻把我手指上的创可贴揭开。“这么深的伤口,很疼吧?”他很认真地帮我消毒,虽然伤口很深,但整个过程中我竟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但我有些疑惑:“你不是心理医生吗?想不到伤口处理得也这样好。”
“这么夸奖我啊,那我更得好好干了。”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微微点头。
“我还没想到你在巴黎也有住所,就那么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儿。”合上那本相册,韩予也刚好帮我包扎好。
“我的工作室在这里,家人也在这,上次你去的郊区的那所公寓是专门照顾我的病患用的,不过每年我都会去那儿住一阵子。”
“是吗?那有机会我得去拜访了。”
“那可不,我求之不得呢!”听他说完这话,我不禁笑了。和韩予说话,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总算能发自内心地笑笑。
“油嘴滑舌的很啊你。”
“是实话。”韩予背过身去在书架上拿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