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茂县地处江南与京都的分界处,地势多变,与北方平原的一望无垠不同,此处已临近江南,周边处处是茂密树林,连绵数里,接连不断。

茂县三十里外的树林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惊起了一树雀鸟。墨离勒紧马缰一路狂奔,黑发随风在身后高高飞扬,兮月裹着纯黑披风窝在墨离怀里,隔着他肩头回头看追兵的距离,只见几里开外黄沙飞扬追兵将至,兮月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墨离的衣襟。

墨离一边策马,一边向两侧张望,寻找可以躲避追兵的地方,往林子深处奔去。那马儿接连奔驰了将近三十里,早已精疲力尽,才进入林子中心地带便一个趔趄,昂首嘶叫一声,前蹄跪了下去。墨离被马的冲力带向前,抱着兮月从马头处滚落下地,

没有多余时间犹豫,两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查看马屁情况,墨离便拉着兮月向密林深处奔去,毒医慕容送给兮月的黑色披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裹满了黄土尘灰。

追兵紧随其后追进了林子,发现了倒毙路边的马匹和地上躺着的黑色披风,那领头将士捡起披风,拿在手中摸了摸,似乎还是温热的,他召来一个卫兵对他耳语了几句,便见那卫兵接过披风调转马头而去。“

给我散开了找,没了马,他们走不远,四人一队往不同方向找,务必生擒这两人。”那将士一声令下,队伍自发的分成了三队,往三个不同方向骑马渡步搜寻。

密林之中树木繁茂,较平地更易于躲藏,墨离二人丢了马,若此时贸然出林子,就等于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更难逃脱。两人逃进树林深处,一路奔跑,墨离大病初愈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兮月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彼此都知道,体力已经快要透支,后方还有约二十人的追兵,单靠双脚徒步逃离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终于他们在一颗大树下停了脚步,兮月单手撑着树干,弯腰喘气,只觉得眼前发黑,墨离虽勉强能够站立,但脸色也很是难看,兮月知道,他们的体力都快要达到极限,这样跑下去被擒住只是早晚的问题。

兮月四下望了望,四周都是高大树木,间或可见几丛不高的杂草,她一处一处草丛找过去,发现了一个低凹的土坑,掩在一从茂盛的杂草后面,可以暂时用来藏身。兮月与墨离相互搀扶,终于跌坐在土坑里,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顾着大口喘息,尽快恢复体力。

稍稍休息了一阵,兮月再看墨离,他脸色已经好转,不再显得灰败,只是唇还有一些苍白,“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有马,我们跑不过的。”墨离道,兮月点头,没有什么力气回答。“要想办法弄到马。”墨离虽这样说,但他举目四望,秋日的树林里一片凋零,连只野鹿都未曾看到,要找到马,谈何容易。

“看来,只能从追兵那里下手了。”兮月喘气道,话音刚落,便被墨离一把捂住了嘴巴,她睁大眼想外上望去,四个卫兵模样的人牵着马像这边渡步而来,墨离坐的高些,先发现了他们。

几人越走越近,墨离放开了兮月,从腰间抽出暗卫留下的防身用的匕首,握在手中,身体紧绷,倒映着匕首寒光的双眼盯着几人,随时准备迎战。兮月看那几人模样,身材紧实,四肢粗壮,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墨离虽从小跟随侍卫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但以一敌四兮月还是担心有些困难。但此时,已到了不得不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墨离二人伏在土坑之中,紧张地看着前方卫兵越走越近,不由屏息握拳。但那领头之人在距离二人躲藏处二十步开外的一颗树下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复又转头盯着几人动向。那领头人停下了,其余三人也停了脚步,四人将马缰随意一丢,靠着树席地而坐。

“妈的,好端端的让我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什么人。这林子这么大,鬼知道那两个人藏在哪里,找了这一路,累死爷了。”那领头之人一坐下便开始骂骂咧咧,其余三人也都跟着附和。

他口中那不知躲藏在何处的两人此刻就蹲在距离二十步开外的草丛下。兮月见几人将马随意丢在一边,便给墨离指了指几人,又指了指自己腰间,墨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从草丛一侧摸了出去。

墨离从草丛中站了起来,衣袂划过草堆的动静惊动了近处四人,那四人转过脸来,一脸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墨离,墨离持着匕首傲然立在草堆旁冷冷看着他们却并不上前攻击。

那领头之人最先反应过来,撑着地爬起来,对其他人道:“就是他,抓住他。”那三人也惊醒,忙爬将起来,四人呈合围之势朝着墨离逼近。

墨离冷冷看着几人,也不逃跑,直到四人只差几步就到身前,才向后一退,退到了草堆之后,兮月突然从草堆中站起身来,衣袖一挥。一把白色粉末向四人扑面而来,他们急忙转身,可惜距离太近,已然来不及,都被那粉末撒了一脸,瞬间便软倒下地,躺了一片。

兮月暗道,毒医师父的迷药果然好使。二人绕过地上的昏迷的四人,快步走到刚刚几人休息之处,各自牵了一匹马,上马挥鞭继续向前行。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林子边缘,“盐城是西南方向,我们朝西南方走。”墨离指着西南方道,“好,走。”兮月扬鞭刚要抽下,突然听见身后有不寻常的动静,回头一看,竟是一队人马追了上来,这密林处处树木,方向难辨,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去向?再一细看,发现那马队前面有两个低矮的黄影,兮月睁大眼睛,对墨离道:“快走,他们带了狗。”

二人扬鞭狠劲抽马,飞身冲出林子,向西南方逃离,风从耳边飞快掠过,吹得双颊生疼。整整二十里,两人伏在马上没命奔驰,却始终无法摆脱后面的追兵。

眼见天黑了,再跑下去,只有累死第二匹马,墨离边抽马边两边观望,突然转头对兮月喊道:“进山。”山路蜿蜒,夜里难以分辨,更适合逃窜,二人调转马头像西边一座大山奔去。

进得山中,二人仍是不敢一刻稍停,抽马疾驰,马蹄惊起了山中飞禽走兽,二人只管像山中深处奔逃。进山以后,山道错杂,二人左右奔驰,渐渐将追兵甩在了身后。但心里都知道,迟早会被那些狗循着气味找到踪迹,山野茫茫,二人心中第一次觉得恐慌,不知这一次还能否逃脱。

山林之中树木逐渐密集,马匹已经很难疾奔,二人只能减了速度,尽量在山林中绕行,身后远远传来狗吠声,刺激着二人的耳朵。在这山中,若是能躲过这些鼻子灵敏的猎狗,就还有一线逃脱的可能。

二人打马前进,披着从树叶间漏下的银白月光到了一处平地,面前是一条横跨两岸的小河,河水从更高的地方流下来,一路向西去,几股小流汇聚起来越来越宽,走近了能听见奇怪地隆隆水声,兮月猜想下游应该是一处瀑布。

狗吠声近了,兮月回头已经依稀可见点点火光,想是追兵的火把。她看着水面沉思片刻,对墨离道:“我们弃了马,进到水中,顺着水流向下游走,从宽阔处游到对岸去,水能隐藏我们身上的气味。”墨离也觉可行,眼下情形也只有姑且一试,至于二人水性是否能够渡过河流,已经无法顾及。

二人弃了马,徒步走入水中,秋夜泉水冰凉刺骨,二人拉着手,在齐膝的河水中顺着水流向下游缓缓走去。

追兵跟着猎狗一路循着气味,到了河边,见岸边两匹马上无人,便停了下来让猎狗去找,那两只黄色猎狗低头一路嗅着气味,到了河岸边抬起头茫然的四下转头,看来,气味在这里断了。

“报告,猎狗没有发现两人去向,可能过河去了。”领头之人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让人带一只狗过河去找,其他人跟我顺着河边找。”追兵分成两路。那领头人带了十几人,沿着河道向西。

墨离牵着兮月在水中行了一阵,水面已经越来越宽,对岸离二人行走之地已经很远,水快要淹到兮月肩膀,兮月双唇被冰冷的河水冻的惨白发青,忽然后方传来了依稀的狗吠声,二人一头扎进水中,顺着水流向更深处游去。

游了一段,兮月回头看,那火光近了,眼看就要到二人所处的水段。兮月拉了拉二人系在一起的衣带,指了指对岸,墨离会意,两人奋力向对岸游去。

身后传来了清晰可闻的狗吠声,兮月边游边回头看,那火光已经到了身后不远处,一队人马正举着火把向水中照去,火光将水面映的通红。此时二人才游到河道中央,水流湍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火光就要照到二人身上,墨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拉住兮月沉入水里。

河面虽然宽阔,但此处还不是最深处,墨离向下沉入,不几步就踩到了底,他在水中睁眼,抬头像上看,火光已经将头顶的水面照亮。

墨离扯住衣带,顺流想更深处潜去。兮月没有准备便被拉入水中,此刻口中憋得一口气已经用完,手脚并用,想浮上水面,墨离感觉到身后水流异样,扭头见兮月已经憋不住了,忙回游,伸手抱过兮月,压制住她要向上浮的身子,凑过去,将唇贴了上去。

兮月一口气憋不住,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凭着本能挥舞双臂,突然感觉到一双熟悉的手臂缠上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薄唇贴上了唇瓣,一口气从嘴唇贴合出渡进了自己嘴里,登时清醒过来,一眼便看到墨离乌黑的眼睛,带着担忧隔着水波看着她,她在水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无事,二人复又向前游去。

在水下不知游了多远,二人都觉得水流越来越急,呼吸不畅起来,才拉着彼此向水面游去。“哗”的一声水响,水面上探出两张苍白的脸。墨离二人放松身体,只用脚踩着水波,顺着水流往下流,大口大口艰难吸气。

兮月好不容换过气来,却听得耳边水声有异,隆隆作响,忙侧头看去,前面已经是瀑布边缘,而墨离显然也发现了情况,他奋力划开湍急的水流,勉强游到兮月身前,转身抱住了兮月,二人均是强弩之末,已经没有力气在这水势中游到对岸,索性抱在一起,紧闭双眼,顺着瀑布冲了下去。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刺骨的寒意.突然,这黑暗里透出了隐隐的火光,身体像是坠入了烈火之中,被反复灼烤,她忍不住挣扎,呻吟出声。朦胧间,远处传来微弱的呼唤,似乎是叫着她的名字,意识慢慢随着这呼唤清醒过来,眼皮感觉到光亮,她耗尽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兮月,兮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反复呼唤她的名字,眼前黑雾散去,双眼慢慢有了焦距,对上了一张焦急的俊脸。墨离见兮月终于睁开了眼,终于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用唇温柔地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

兮月往一旁看了看,见到一堆点燃的枯木,火堆旁摊着两人湿透的外衣,面前是一块干裂的土墙。“这是哪里?”兮月听见自己声音干哑,墨离喂了她几口水,答道:“我们从瀑布上冲了下来,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岸边,你昏迷了,我背着你找到这处山洞,这洞不深,洞中还有一些枯木,大体是进山打猎的人挖来歇脚用的。”

兮月全身乏力,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头晕的厉害,只能勉强将头偎进墨离怀里,墨离的里衣在水中泡了半天,带着一股水腥味,兮月皱了皱鼻子,闭眼睡了过去。墨离见兮月又闭了眼,探了探她鼻间,只觉呼吸滚烫,心知她被冰冷的河水冻伤,已经发起烧来。

两人此时里衣湿透,贴在身上,头发也在滴滴答答向下滴水,墨离心下着急,却不敢冒然脱去那湿透的衣物,山中阴冷,若是赤身,恐怕后半夜便会冻死在山里,墨离拉开了自己里衣的衣带,将兮月冰冷的身子贴着自己的身子抱得更紧。

后半夜,兮月身体滚烫,一身冷汗,墨离伸手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枯木,摸了摸放在一旁的外衣,已经干了大半,他不再犹豫,又仰头喝了一口水,嘴对嘴渡给兮月。便将兮月暂且放在地上,把兮月的外衣铺在地上。

黎国西南的无名荒山之中,逃出京城的二人终于暂时结束了连日的逃亡,相拥而眠。

山中的早晨来的很快,稚鸟第一声啼叫唤醒了沉睡中的大山,兮月在鸟雀清脆的欢快鸣叫中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墨离熟睡的俊脸,他守了她一夜,不时给她渡水,直到天明,兮月身子不再滚烫,恢复了往日温热,他才终于忍不住疲倦,合眼睡去。

这一动,兮月才觉得,全身酸痛,而墨离被她动作打搅,眉头皱了一下,似要醒来。兮月忙停下,不敢再动,但脸上燥热不退,连脖子都红了,只好闭上双眼,不敢再看。竟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墨离早已醒了,却并不起身,只是侧身躺着,等兮月自己醒来。兮月一醒来,感觉到两人依然没有穿上衣服,又想到早晨的事情,脸腾地一红,正想闭眼装睡,墨离的吻却铺天盖地覆了下来。

今日的墨离和皇城里那个温柔缱绻的贵公子不太一样,连日的奔逃似乎激发了他体内埋藏已久的野性,激烈的热吻如雨点般席卷了兮月全身,兮月还来不及呻吟,舌头便被墨离的灵舌擒住,只能随着它翻搅起舞。

云雨过后,兮月只觉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赖在衣堆里。墨离则披上里衣出了山洞,他用匕首砍了一些大片的树叶,盛了河水,喂给兮月喝一些,又撕下一截里衣的衣摆,沾了水在火上烤一会儿,待衣料温暖湿润,才揭开搭在兮月身上的外袍为她细致擦拭身体。

兮月只觉脸上一热,又将眼睛闭了起来,姣好白皙的身子红痕处处,配着女子脸上的酡红,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墨离亲自给兮月穿了里衣和外袍,又将她抱在怀里亲吻一阵,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墨离在附近找了许多野果,二人吃了一部分充饥,剩下的用墨离撕下的里衣衣摆包了起来,二人的行李都被水冲走了,只剩下兮月绑在腰间的药囊还完好无损,这药囊是毒医临别前送给兮月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水火不侵,里面装的是多种毒药和解药,还有一些常用的治病药丸,兮月给墨离和自己都服下了医治伤寒的药丸,又将药囊绑回腰间。

午时已过,兮月身子也不再困乏,墨离便提议启程离去,兮月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追兵想来还在山中转悠,苦苦寻找他二人踪迹,还是趁天黑前出山为好。

二人穿好衣物,走出山洞,真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兮月又觉得舍不得,四下看去,青山绿水,想来山中生活肯定是惬意悠闲,离开此处,又要开始日夜奔波,未来还要面对烽火连天的局面。

墨离似是知道兮月心中所想,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在兮月面前蹲下身来道:“山路崎岖,你身子刚好,我背你。”兮月听话的爬上他的背,任他将自己背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

兮月头发完全披散了下来,从墨离的肩头垂落,与他飘逸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她将脸埋在墨离肩头,第一次发现墨离到瘦削的肩膀其实并不瘦弱,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不仅能稳稳地背起她,往后还要撑起整个天下。

身为右相嫡女,她早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戏文里说的那些女子一样,遇见一位肆意潇洒的侠客,或者恋上一个风流潇洒的才子,共谱一曲才子佳人的传世佳话。她注定要成为皇室宫妃,卷入那些权势倾轧之中。

兮月想起选妃之时自己的念想,原本以为四皇子无心帝位,自己跟了他便能让家族免于被夺位之争卷入泥沼的危险,但现在看来,她早已深陷泥潭中央。感受着墨离衣衫下起伏的气息,兮月觉得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心,即使前路崎岖,她也不再害怕。

既然命运无可避免,她起码幸运的遇到了这个温润如玉、又坚定睿智的男子,既然他注定要逐鹿天下,那刀山火海她便随他一起趟过,也不枉这一场缱绻深情。

两人昨日顺水而下,已经到了山麓脚下,墨离背着兮月出了深山,徒步行了半日,日落时分,到了一片戈壁边缘,眼前是一派荒凉景象,明显已经到了西疆地界,虽不知具体身在哪里,但看这戈壁景象,想来已经离盐城不远。

面对满目苍茫,兮月与墨离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念想想,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都能绝处逢生,可见上天眷顾。这晚,墨离找了个背风的巨石,搂着兮月看戈壁上漫天星辰,二人心中一片劫后余生的安宁。

墨离与兮月终于逃出追兵搜捕,进入西部戈壁,二人在戈壁中徒步行走了两日,风餐露宿。这茫茫戈壁之中竟看不到一个行人,在山中摘的果子,第一日便吃完了,身上的饮水也快用完,富贵出生的两人平生第一次知道饥肠辘辘是什么感觉。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二人遇见一队行商的车队,得知车队正是要送货去往盐城,墨离假扮落难商人,对车队领队说自己带着妻子投奔亲戚,迷失在戈壁中,二人又将身上剩下的首饰都给了那领队,他才答应载墨离二人一同前往盐城。

跟随商队走了五日,墨离和兮月终于到达盐城,在入关处,二人于商队告别,商队自行进城去了,墨离则带着兮月来到城门守卫处。

墨离并不急着进城,而是带着兮月在城门外四处观察。盐城是边塞要地,西邻游牧小国风国,往来商旅众多,关口盘查十分严密。墨离见守关士兵各个精神抖擞,威武不凡,暗自点头,看来三王爷带兵有方,观察半日下来,将士中竟没有一人擅离岗位,玩忽职守。

接近午时,见过两队守城卫士紧密无缝的换岗之后,墨离才带着兮月随人群来到最外围的守城士兵面前,士兵并不看二人,只是道:“请打开行李,让我们查看。”墨离兮月哪里还有行李,墨离从怀中掏出一块贴身佩戴的上好玉佩交到那士兵伸出的手心里。

那士兵并不把手掌收回,继续道:“你们入城所为何事?将玉佩收回去,将军有令不得收受百姓贿赂。”墨离见那士兵晒得黝黑的年轻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严肃刚正的样子,笑道:“这位将士,麻烦你将此物转交给三王爷,就道故人来寻。”

那年轻守卫这才抬头看了墨离和兮月一眼,两人连日奔逃,衣衫已经有些破烂,再加上在戈壁中行了几日,满面风霜,竟已看不出原来丰神俊朗、淡雅出尘的样子。那守卫打量了二人一眼,有些狐疑。

但见墨离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而兮月立在一旁没有开口,但亭亭玉立,泰然自若,二人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疲态,反而显露出不同常人的贵气,便也没有轻视,拱手道:“二位稍后。”

等待片刻,便见那卫兵领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壮汉走来,那壮汉还未近前就问道:“是什么人要找三王爷?”嗓门奇大,引得过关路人都向此处看来。墨离听来人身材和嗓门猜到,此人就是三王爷麾下猛将,先锋官王大牛。

王大牛此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汉子,年轻时是个猎户,有一年出戈壁打猎,回家后发现村庄被流匪屠戮,老母已身首异处,愤怒非常,拿了杀猪刀便要冲去流匪营寨为母报仇。

恰巧当时三王爷率军剿灭流匪,却苦于营寨地形易守难攻,流匪闭门不出,三王爷只能围住营寨,两厢僵持。那王大牛只身前去,嗓门奇大,在流匪寨前叫骂,言语粗俗,将那流匪头目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流匪被他骂得憋闷,实在无法忍受,率众冲出营寨,那王大牛一身蛮力虽没受过训练,但也以一当十,居然没有立即死去。三王爷见流匪出营,带着埋伏已久的兵士冲了上去,打败了流匪,诛杀了首领,同时也救下了王大牛。

王大牛感激三王爷替他报了母仇,愿追随王爷,而三王爷也夸他奇才,居然留在军中,让他做了先锋官,每每出战便派他出去舌战一场,直气的对方头领失了理智,方寸大乱。

那穿着铠甲的王大牛上得前来,见墨离兮月打扮便道:“哪里来的难民?去,给他们两碗稀饭先填填肚子。”兮月在一旁听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忍笑不语。墨离远远见是这人来问,就大感头疼,此时一听瞬间感到无力。

“王将军,劳烦告通传三王爷,就说君墨离到了。”墨离只得自报家门,那莽子听了不屑道:“我们王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你们这些无知小民,我管你是君墨离还是张墨离。。。君,君?”那莽汉终于反应过来,惊疑不定的又看了墨离一眼,突然转身跑了,边跑还边念叨:“哎哟,我的乖乖,这可不得了了!”听得兮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墨离听得兮月笑声,转脸回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三皇叔帐下有这等莽汉实在是有些丢人。

那莽汉边喊边跑进了城,等了不久便有一辆马车自城中驶出,那马车径直停在墨离面前,上面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墨离二人恭敬道:“请四皇子和皇妃先行更衣,王爷随后就到。”

墨离与兮月进了车内,见车内不仅有更换衣物,还备好了热水,坐凳上的小盒内装着精致首饰和桃木梳子,心中赞叹三王爷设想周全。二人梳洗打扮一番,终于收拾妥当,忽闻车外传来嘈杂人声。

墨离探出身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又转身去接了兮月,两人刚刚在马车外站稳,便见城门外站了一大批将士,领头之人穿着银色盔甲,内里衬着黄色衣袍,正是三王爷君御庭。

三王爷见墨离携着兮月站在了车外,率领众将士单膝跪地,振声高呼:“恭迎四殿下入城。”身后将领齐声高呼:“恭迎四殿下入城。”声音响彻盐城天际。墨离下意识紧紧握住兮月的手,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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