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想好了？”老鸨子从我手中拿走份量不轻的银子，迅速的揣进袖口中，还不忘假惺惺的面露惋惜之情。

“妈妈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肯定亏不了你的。”我抓起老鸨藏有银两的袖子，轻轻的在上面拍了拍，满脸甜笑着。

“真是奇了怪了，这里的女人都希望有银两将自己赎出去，你却花费银两主动自荐，啧啧，不明白。”老鸨满脸堆笑的把我引进一间屋子，进屋前扫见门扉上方的牌子上红底金字的写着“金丝阁”，是在形容这里的女子吗，如笼中鸟一般，只为他人赏玩，说不出的悲哀。

一进门就可闻见淡雅的茉莉香气，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用上好的梨木制作的桌椅，能工巧匠们还在上面雕刻了花蕊的纹路，流转着女子细腻温婉的感觉。再远一些的竹窗边，摆有几株含苞待放的水仙，紫色的薄纱从窗户两边垂下，别有一番风雅。床榻设在房间的南面，南面为阳，青楼女子众多遂阴气过盛，将床榻设于南面，取阳气来中和阴气。一床大红色的锦被放于床侧，上面绣有鸳鸯戏水的图案。离床不远处有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上面摆有菱花铜镜，镜旁放有首饰盒，东西倒是齐全。整个房间素雅而不失大气，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我看姑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下就想到非芙蓉二字才可配与姑娘，姑娘以为如何？”老鸨细细品评这我的容貌，欲将“芙蓉”二字起为我的名号。

“妈妈说好就是好的了。”我佯装婉儿一笑，老鸨满意的点着头。

“姑娘不是卖身而来，你与我不存在着交易问题，所以我也不与你过多要求，但是…”老鸨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牡丹坊乃是让男人们放松、娱乐的地方，在这里的女子，我不管她在这之前是谁家的姑娘，哪怕是千金大小姐，到了我这里以后要以客人为重，甭给我装什么清高、孤傲，只要客人舒服了那么这里所有的人就舒服了。姑娘可明白，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妈妈所言极是，女儿怎敢忤逆。”点头行礼，我还要靠你办事呢，怎能不哄你开心。

“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哈哈。”老鸨拉过我的手将我拉至她身边满意的笑着，“既然你这么懂事，当妈妈的也不能亏待了你，你一个人生活起居必是不方便的，我让宝娟来侍奉你左右好了。”老鸨向门外招手，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你别看她年龄小，宝娟也是这儿的老人了，手脚勤快，最重要的是她为人机灵，定不会让姑娘无趣的。”

仔细打量着这个叫宝娟的丫头，满头青丝披肩而下，没有亮眼的头饰，唯有一支珠花簪插于发中。脸型瘦小，五官虽然清秀但是那双忽闪的大眼睛却略显调皮，身着水蓝色纱裙，袖口处点缀有白色的小花，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

“芙蓉姑娘好，宝娟以后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赐教。”宝娟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微笑着朝我问好，我亦点头微笑，不过是一面之缘，毋须费心。

“芙蓉来的真是巧，今晚会有演艺班来登台演出，正好借此机会让你在众位爷面前露个脸。”老鸨慢慢走出房门，给宝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服侍芙蓉姑娘休息，好生伺候着。”

“是，妈妈。”宝娟利索的点了下头，上前就来扶我。“姑娘这边请。”

“这女人就得多休息，这样皮肤才会水嫩嫩的，男人们才会喜欢，姑娘好好休息，等时辰到了我再派人来请姑娘。”老鸨喜笑颜开的将房屋的门关上，很快她的脚步声就消失在过道的另一边。

“宝娟，从今起你既然跟与我我也就不会亏待你。”说罢，便从手腕上将来此之前才买的白玉镯子摘下赠给她，“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我初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要劳烦你照顾了。”话语诚恳，宝娟很是惊讶，可能头一次见到我这么一个没有架子的小姐吧。

“姑娘的礼太重了，宝娟不敢受。”宝娟伸手推拖着，死活不肯接受，“侍奉姑娘本来就是宝娟的本分，姑娘放心，宝娟定会事事听从姑娘，绝不敢造次。”

“宝娟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这个镯子只是个见面礼罢了，你若如此推脱，不是显得生分了吗？”我也不与她争辩，掰开她的手便把镯子放在她的手心，她见我如此坚定也就接受了，还不忘点头谢我，如此她应是头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诶，宝娟，我是刚进这里，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牡丹坊吗？比如说这里的人。”我从床榻边起身，来到梨木桌边坐下，宝娟上前将扣着的茶杯翻起，拿起瓷壶为我添水。

“姑娘，这你算问对人了，不是我吹牛，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房间有多少？出了几个花魁？每个小姐的脾气怎样我都了如指掌的。”被我这么一问，宝娟的话匣子立马就打开了，倒显得我有些不自然了。

“这个牡丹坊里除了老鸨以外有这么几种人：一种是卖艺不卖身的，她们精通琴棋书画，平时弹个曲给客人助兴就够了，若是碰上个文雅之人整晚的吟诗作对那是常事了；一种是人们常说的风尘女子，这个想必姑娘也听说了不少，我就不必多说了；还有一种就是从小就被买到这里来，由老鸨慢慢的培养，然后等到有一天她们也会沦为风尘女子。”说到此处时，宝娟的声音略有些失落，我想她就是从小被卖到这里的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等她自己平复，很快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命运的无奈，继续说道：“这里的女子众多，本不应该有男人的，但是为了保护女子的安全，这里也会雇有打手一类的，但是妈妈严格规定，不许这里的女人与这些打手私下交往，若是被发现便会受到非人的待遇，曾经就有一个女子因与一个打手私通而被关到小黑屋里，后来就再没有消息了，听老人说，她是被老鸨找人蹂躏致死，死也不瞑目。”宝娟说到可怜时竟也惋惜的擦拭着眼睛。“不过，若是有点姿色并且乖巧的女子，在这里生活的也是很不错的，丰衣足食，偶尔还会准许你出去一趟，可以逛个庙会，赶个集市。”说到这里宝娟满眼放光，充满了期待，看来她并没有常常出去过。

“宝娟。”

“啊？”

“能不能说一说今晚的杂耍班呢？刚才听老鸨讲了，很好奇。”我不是嫌宝娟啰嗦，而是觉得如果再这样说下去天就黑了，而我想要的情报却一点也没听到。

“哦，那个杂耍班啊，宝娟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老鸨这次请他们来是为了给新人助阵的，而且还不惜血本大摆三天宴席呢。”什么？三天？那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三天了吗？我还以为这件事可以速战速决的，完了，我怎么突然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姑娘，你怎么了？”宝娟的询问声打断我的思路，我立刻稳定下来，可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再者说我又不是一般的弱女子，怕什么，而且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我皱眉，抬手轻掐着睛明穴。

“姑娘听我说了这么多怕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不然晚上…”宝娟没有再说下去，而我则是强装镇定被宝娟搀扶到床上。诶，眼看着时间过得那么快，我得想想要如何应对才是，哪有什么心情休息呢。